七十寿诞忆流年
——回忆与哥哥相处过的流金岁月
文/丝路花雨
“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是杜甫一篇诗文中的诗句，意思是说：到处都欠着酒债，那是寻常的小事，人能活到七十岁，古来也是很少的了。社会发展到今天，随着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现已变成了：古稀寻常行处有，人生百年堪称奇了！
这不，今年农历的八月二十六就到了哥哥七十岁的生日。按风俗，父母在，不过生。现在母亲去世也五年多了，哥哥来电话征求我的意见，“那就通知孩子们吧，都来庆祝一下呗！”
一、欢乐的童年
我们家兄弟姐妹六人，三男三女，男的数，哥哥是老大，属羊的，我比哥哥小三岁，属狗的。那时候生活困难，吃饭勉强能以地瓜、萝卜、玉米糊口也就是很不错的了。缺少烧柴，一到冬天，只要天不下雨，哥哥便和母亲一起到街头扫树叶，秋后，也常随母亲到生产队刨过地瓜的地里再“栾”地瓜，当地叫“栾山芋”。
每到冬天晚饭后，哥哥总忘不了让我跟他的小伙伴玩“打耳”，“三问清官饶不饶”，赢纸片（俗称“来pia”），捉迷藏等多种形式的游戏，虽然当时生活很艰苦，但仍充满了快乐。
记得哥哥带我第一次照相，是在第六生产队的耿进亭家中，他家是四合院，他父亲因为有藏粮食在锅灶中的行为，人们就送绰号“摸老鼠”给他。我们照相之后的一星期后，相片就取出来了，两个干干净净的小伙伴，并排坐着，天真无邪，哥哥的嘴角还浮现出一丝丝笑意。这是我俩第一次照相，也是唯一的一张双人合照，这张照片，几经搬家，还是没有保存好，想起来就十分惋惜。
二、追梦的学年
姥姥家是西腊山村，离我村有十一二里地。因为哥哥从小在姥姥家住过一两年，所以对那里比较熟悉。上学后就很少去了，不过，隔两个星期，哥哥还是要带我走一次姥姥家。当时我们年龄不大，除了路远不说，从西汪到腊山要翻越好几道土岗，土岗之间沟壑纵横，曲曲折折，上上下下，行经的闲人也不多。当时，心目中的老虎洞总与这些山沟联系在一起，一想起来就后背发凉，冷飕飕的。哥哥说：我们唱着歌走吧！唱起歌来就不害怕了！试了试，还真管用！于是我们从“东方红”唱到“天大地大”，从“北风吹”唱到“下定决心”，从“我是一个兵”唱到“大海航行靠舵手”。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唱着，不觉一会儿就到了西腊山村西头。看到村庄了，我们心里顿时就不害怕了！这不正应了那句俗语：走夜路吹口哨，自己给自己壮胆。
随着年龄的增大，家里派给我们的任务也越来越多，特别是下午放学后和周六下午及周日，不是寻菜就是割草，要么就是回来喂羊喂猪，要么就是把草交给生产队里的饲养员过秤以后记“工分”，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也有娱乐的时候。当时娱乐的方式，不是听戏，就是看电影。我们对戏不感兴趣，他唱得太慢，一个字唱很大一会，需要等很长时间，只有“河南坠子”唱腔好听，勉强能听上几段。最愿看的是电影，从“地道战”看到“地雷战”，从“鸡毛信”看到“小兵张嘎”……一个影片，最少也得看上个三遍五遍，多的可达一二十遍，电影里边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甚至他们的对白、台词都能背着说个大概。
当时京剧盛行，为了唱好京剧选段，哥哥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钱，凡新华书店有的样板戏都卖了一个遍，八个样板戏，只有“海港”“龙江颂”没有，其余都买全了！我们白天跟着老师学，一大清早在被窝里就轮番唱京剧选段，当时不说倒背如流，也能背下来百分之九十多。
哥哥的笛子独奏，在全学校那是出了名的，他经常与耿进龙在一起切磋技艺，尤其是他吹奏的“扬鞭催马运粮忙”这支曲子，如行云流水，跌宕起伏，给同学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他又学吹口琴，“日落红霞满天飞”，“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让我羡慕得不得了！
每逢春节之前，他都跟陈姑父和四爷爷学毛笔字，我随着也跟着练习，但总不得要领，没有哥哥写的字间架结构组织得好，没几年，家族中的请帖都是由哥哥执笔。
哥哥学英语很是得法。那年他高中毕业了，他又找到杜广正老师要了第三册英语课本，当时毕业只是学了一二两册。不到两个月，他就攻读下来了，我总结，一是他基础好，二是他热爱这个专业，对英语学习有比较好的悟性。如果他能与高考如期而遇，家族中很可能就多一名大专生！
毕业之后，他也没忘学习，业余时间，他通读了毛泽东主席的1～4卷，购买了《毛泽东思想育英雄》一书，我们两个人如获至宝，不几天就对雷锋、王杰、刘英俊、焦裕禄、尉凤英、门合等英雄事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为了多挣工分，贴补家用，哥哥早早地参加了生产队里的各项劳动。初中毕业后的假期，他就以一个劳力的身份随队打堤挖河，开山打石。记得有一次他被派到一个叫“开河”的地方施工，当时整个大队出的人，数他年龄最小，一个多月未回家，着急得我在家里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体力的增长，劳动的锻炼，使他的肌肉十分健硕，一米八九高的个头，膀大腰圆，能与之比肩的只有耿进同、耿进行二人。当时给他们三人送绰号“三人抬”，意思是说，他三人就能把一口棺木抬起来（当然这是夸张之语），真正的事实是，无论哪家有丧事出殡抬架子，都少不了他三人。像以前的地排车脚（两轮加一个轴），他能双手挺举二十多个，单手也能举七八个，小石磙能随心所欲翻过来，翻过去，大石磙也能连翻十六七个跟头。
三、光彩的军年
一九七五年，哥哥光荣地应征入伍。这件事情，对家庭来说是很荣耀的事，对家族来说，也是一件很体面的事，因为他是解放后我们家族中走出的第一位军人！
青山起舞，黄河欢笑！你身着军装，英俊潇洒！你带着父母的期望，带着乡亲们的委托，带着青年人的羡慕，离别家乡，奔向祖国的首都，奔向世界社会主义的心脏！
你来信说，新兵的训练是在北京的怀柔县，一天到晚，时间很紧张，项目训练安排得满满的，虽然比较艰苦，但伙食不错，花样繁多，比起在家里要好很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一个星期后就都很熟悉了，心情也很好，请二老放心。
三个月后，你分配到北京顺义学开军车，这可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啊！在部队中，能学到一门技术，当然能令人开心和期待！三个月下来，你表现积极，屡受领导表彰，你还来信说，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你是我家族中的第四名党员（第一名：四爷爷，第二名：老父亲，第三名：家贞叔），诗字辈的第一名党员啊！
这是你个人努力工作的结果。嫂子为你开心，父母为你高兴！为了让你继续上进，父亲还带嫂子到了你们的部队，受到你战友和部队首长的热情款待。回来时，你还让嫂子给我带回来了一枚红五角星帽徽，高兴得我一个星期都向人炫耀……
部队是大熔炉，他锻炼了你的钢筋铁骨；部队是大学校，他铸造了你的虎魄龙胆；部队是放飞场，怀揣梦想的有志青年可以在这里大显身手，让梦想起航！在部队中，你身体得到了锻炼，灵魂得到了升华，技术得到了提高，意志得以坚强，为今后的工作和生活垫就了好的基础。
四、奋斗的中年
退伍回家后，你保持部队的传统和作风，但凡工作，敢打敢拼，努力支撑起家庭的重担，为父母，为家庭减轻了经济负担。
为了改善居住条件，你在原本的一处老宅上规划盖房。当时的老宅地势低洼，在父亲的带领下，我们兄弟三人通过三年的奋力拼搏，终于把两米多深的地基垫平，又是你，带着嫂子吃苦受累三整年，盖起了比较像样的家庭院落。
又过了十年，通过你的不懈努力，你与嫂子又在村旁置换的地里，盖起了一溜六间的现代化四合院，为孩子的学习成长，为家庭稳定的收入，为今后的发展提供了好的环境和基础。
你很好地利用了从部队学来的驾驶技术，为家庭服务，为家族服务，为街坊邻居服务。长年驾车，千里奔驰。往外送石子，送石肖，送石粉，送水泥，给村企业和街坊邻居拉砖木，拉铁粉，拉红土，拉水渣，拉各种生产、生活用品，真可谓：一个汗珠子摔八掰，掰掰都是辛苦钱！
每逢收麦收秋的季节，俗话说麦熟一晌，蚕老一时，争秋夺麦，犹如虎口夺粮！你总是先给外姓邻居轧场，再给本家族的人轧场，最后再轧自己的。你这种先人后己，乐于奉献的精神，受到了街坊邻居的一致好评！他们都说：这才是军人的品德和作风啊！
在孩子的学习和生活问题上，你既能做到一视同仁，又能体现区别对待。四个孩子，在你和嫂子的教育下，个个成人，人人成才。无论陆慧的贤惠能干，勤劳持家，还是姗姗的聪明伶俐，体谅父母；无论是婷婷的拼搏进取，顾全大局，还是陆鹏的年轻有为，前程无量，都在你的指导下，一路小康，欣欣向荣！
最让兄弟姐妹和亲戚邻居佩服的是，你感恩父母、孝敬父母的态度和行为。
还记得吗？你带老父亲到镇医院查体，当你意识到有不好征兆时，又带父亲去了县医院、省医院进行了复诊、确诊，并及时进行了手术治疗，以致十多年没再复发。当老父亲又一次患脑梗不能下床后，你对所有在家的兄弟姐妹说，我们要给父亲打最好的针，争取让老父亲能从病床上站起来！
还记得吗？为了照顾老母亲的衣食住行，你顶着压力，不顾被外人说“不孝顺”的闲话，坚持把老母亲接到长青敬老院，白天你去外面打工，晚上回来伺候老母亲。
还记得吗？母亲摔伤后，你不怨天尤人，力排众议，坚持给母亲更换了新的股骨头，使母亲免除了因骨折带来的痛苦。
还记得吗？父母病情危急时，这两次都是你带着我和弟弟，到本镇狗山村去挑选的棺木，坚持要上等好木材。你说，我们当儿女的，生前给父母要尽孝，父母去世，要让他们死后也要享有体面和尊严！
五、幸福的晚年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随着儿女们的成家立业，哥哥也从繁忙而劳累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再也不用没黑没白地为养家糊口而连轴转了！现在孩子们都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各自都拥有了一个温馨的小家。
现在不去跑车了，虽然收入少了一些，但支出也没原来多了。除了原来有一些积蓄外，每月的各项收入，自己怎么花也花不了，别说嫂子现在还闲不下来，仍奋斗在二线城市，能全部满足她的吃穿住行外，多少还得落两个，单就哥哥的退役军人补贴，民办教师补贴，生产队里的职务补贴，还有以前投保的一些险种或者是股份，杂七杂八，每月还能收入个千儿八百的。
现在是哪个孩子需要，你就到哪个孩子家帮帮忙，没有需要，就自己养老在老家，一年四季有空调，衣食无忧，愿吃什么就做什么，真可谓，无忧无虑，堪比仙人！
由于哥哥的性格随和，平易近人，待人处事热情有加，很多人都愿给他续家常。有的时候，生产队有事，战友聚会，同学聚会，他都有通知必到，为的就是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保持这种乐观开朗的性格，以便享受生活，颐养天年。
家中确实有事了，他又比任何人都用心在意。有一年冬天，大姐扫雪从屋顶上摔下来，是他及时找车送到济南医院，直到脱离危险后才回家来。三弟夫妻两个人在外打工，其儿子突然发病，哥哥不顾自己本来患病的身体，坚持在医院里守护了三天，直到侄儿苏醒过来无大碍才回到家里，别人都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一下，第三天他又瞒着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县医院……
他对别人的事就是这样，吃得热，进得前，随叫随到，毫无怨言，而对自己的身体却不够爱惜，曾有两次因晕倒住进了医院，儿女也成天给他说：“自己本身有病，就要时时处处留意。生活要有规律，戒烟限酒”。当面都答应得很好，过后还是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如今，没事了，该享一下清福了！上次，我跟他通话，他说：今年虚岁就七十了，也想借这个机会聚一下，让孩子们都回来，你那天也回来。
这话一直在我耳畔萦绕，每天念叨着：今年农历八月二十六……
也该让孩子们隆重庆祝一下！不单是为了开心热闹，更重要的是，让孩子们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其父母曾为这来之不易的今天付出了许许多多，而空洞的说教对如今的孩子们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何况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饮水思源话今夕，希望儿孙后代要把这种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优良家风传承下去，达到孔老夫子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远大理想。即使不能全部实现，也要尽可能地接近这样的目标，以告慰列祖列宗，终于可以“忠厚传家，诗书相继”了。
基于此，草就拙文，以志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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