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洋长衫
文/白江永
孔乙己长久没到咸亨酒店了,约摸着是初冬第一场雪的后晌。孔乙己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右手在屁股上蹭了蹭满是的泥土,抓住门槛,身子依靠在门框上,左手也是在屁股上蹭了蹭满是的泥土,从破夹袄里摸出四文大钱,“温一碗酒。”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着微微有些红的脸,“欠的十九个酒钱下回还清,腿是跌断的,跌断的・・・”穿长衫坐着吃酒的,蹲着吃酒的短衣帮,记账的掌柜,温酒的伙计便都笑了。孔乙己紧忙喝完剩余的半碗酒,便又坐着用这手慢慢地向着昏昏暗挪去了。
自此以后,咸亨酒店就没有看见孔乙己。后来听说,孔乙己去了别处,不知怎地发了洋财,又置办了一件长衫,他腿断了却是不能穿,没钱吃酒时典当啦。再后来又听说,孔乙己饿死啦。酒店掌柜嫌孔乙己摸过门槛,靠过门框,便都换了新的,门外孔乙己坐过的台阶,也铲了换了新土、新砖。孔乙己典当的长衫更是没人要,也送不出去,典当行索性扔啦。不知怎地被私塾先生拾了去,扯开了许多块给学塾做了抹布。
又约摸着是过了一个甲子的时光吧,不知怎地孔乙己的长衫扯开来做的抹布莫名其妙的成了“抢手货”。私塾里的人们依照抹布复原了长衫,没有抹布的就复制长衫,接下来蔓延至国人都是复制了孔乙己的长衫,穿着长衫的人就是有了文化的人。有门路的穿着长衫,留洋喝红酒、吃牛排;实在没门路的即便是胡乱认个洋亲戚,也是光宗耀祖。
穿着长衫留洋的,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地回来了。又不知怎地,这些文化人突然觉醒啦,说穿孔乙己的长衫是复古、是复辟、是八股、是陈旧的,必须改革创新,一夜间这些文化人都披上了不用裁剪的各色长袍,还若有其事地戴上了象征身份的帽子,这些文化人极是用心地吃着披萨牛排、喝着洋酒跳伦巴,洋气得很呀!他们在林海雪原办了柑橘种植学院;在天涯海角搞了滑雪培训基地;在呼伦贝尔演奏《致爱丽丝》;在东方巴黎说《马尾巴的功能》;在漠北讲渔业;在舟山讲治沙;播种的时候讲收割;收割的时候讲育秧;整日策划着拯救宇宙,改造宇宙,却忘记了自己在地球上的身份;早晚唱着“阳春白雪”,却不知自己本是“下里巴人”;三餐吃着汉堡沙拉,却劳累了消化不了的肠胃;喝着洋酒过洋节,却忘记了自己是土里的草根;如此这般,倒是豢养出了一众穿着洋长衫的 “阳春白雪”。 虽说是褪去了破烂的长衫,却披上了像模像样的洋袍子,洋文满篇,满口洋腔调,冠冕堂皇的说着骗人的鬼话,“你们的粮不能吃,油不能吃,肉不能吃,水不能喝,没有营养,得吃洋货;你们的书不能读,迂腐;你们的节日不能过,陈旧;你们的月亮也不是圆的;总而言之,你们的一切都要洋起来。”他们混得风生水起。更多的则是混得不如愿,又放不下洋袍子的身段,去干短衣帮的活计。也许更多的是这些穿着洋袍子的,不屑与短衣帮为伍,也就只能做一些“窃”事,投机取巧来混日子吧。
孔乙己本是穿着破烂长衫,低着头,站着喝酒的,怎地披上了洋袍子,就堂而皇之地坐着喝酒了呢?原创首发,欢迎转发分享留言点赞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