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他们带你抵达
作者:王凤煜
坐在公交车里，看着司机专注的身影 ，我和路边的行道树一样，总会不由得心怀敬意 。 我很是佩服这些公交车司机，他们往往能把公交车游成街道上的鱼 ，顺畅的穿行在城市的脉管儿里 。无论路况多么复杂 ，哪怕突然出现不可测的风或者漩涡 ，亦或造成波动的水纹和悬念 ，他们总会用一种恰当的方式避让通过 。就这样，他们每天反反复复的只做一件事 ，让乘客顺利抵达目的地。
对于那些驾龄较长的公交车司机来说 ，尽管城市的市长都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所经手的车型换了一茬又一茬 ，从柴油车到汽油车再到电瓶车 ，车轮下的线路也变了又变，但他们服务于城市居民的职责 就像手握的方向盘始终没有变 ，忠诚于百姓的决心和信念没有变 。于是才有了城市交通一如既往的顺畅，才有了市民安逸的生活 。
车轮运转的是道路，人生运转的是岁月 。或许有的司机在窄小的驾驶室一坐就是半生 。每天当黎明到来，他们早把车体擦净擦亮；夜晚 ，当卖完茶蛋的妇女都收了摊儿 ，刚从ktv呕吐完洋酒走出来的女郎都上车回家的时候，客车司机还要拉着粘稠的夜色跑完最后一班车 。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披星戴月的早晚 ，他们把城市路灯的乌丝都熬红了 ，头发也由黑渐白 。对于他们来说，在家的时间远没有在驾驶室里的时间长 ，头脑里更多的是道路和站名 。即便是爆竹炸响的节日 ，仍然和车轮一起运转 。我因此认为，公交车司机是最会掩饰伤感情绪的一群人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们，脸上都挂着微笑。其实，他们更渴望享受家庭温馨的相聚 。或许他有一个小鹿一样蹦跳的女儿 ，和满怀月光的媳妇儿 ，正等待和他一起在阳光下走进公园儿甬道上 ；或许她的驾驶室正放着刚买好的焗油膏，准备给年迈的母亲白发染黑，让老娘目光里多一些生活的亮色，少一些惆怅 。
然而，忙碌在时光里的驾驶员们 ，坐在仅有半平方米的驾驶室里 ，只能把这些梦想暂时藏在心里，或者让客车的笛声去将私情删除 。此刻，他们无疑是习惯于负重的代表 ，前行已经成了公交司机们的宿命 。
人都说公交车司机是有特殊能力的一群人 。除了驾驶技术娴熟高超之外，还要担当车长的职责，对整个车内的情况 要随时把控 ，还要熟悉很多方言，会一些简单的外语 ，方便和个别乘客交流 。
甚至，对大多数乘客做到不用语言，仅从表情和眼神儿就能阅读他们的诉求，可谓尽职尽责 。或许可以称之为爱 。对岗位的爱，对乘客的爱，由此表情和语言都充满了温暖。善意的语言，温和的行为已经成为自然之举。通过搀扶传递给老人的柔情，包括打开车门和关上车门的时机 ，甚至让路礼貌的笛声表达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喇叭是用来提醒和答谢的，就像鸟鸣唤醒清晨 ，那清脆文明的笛声是传达温情的禅语 ，绝不会成为吓人的雷吼 。 我一直认为公交车司机是一个高危行业。行驶在路面上的车辆越来越多，速度都很快，随时在改变方向。特别是冬天冰雪路滑，加之城市有的路窄车长，路况复杂等。一辆客车浓缩一个小社会，有的一言不合就夺车恐吓，随时有突发事件在车上发生。有的司机因为长期坐在车里，颈椎尾椎变形，噪声影响的听 力减退等职业隐疾时时在折磨着这群人。
时间围绕工作转，车轮沿着道路转 ，情绪围绕着乘客转是公交车司机的常态。毫不夸张滴说，驾驶员已经把自己的荣辱、绩效 和乘客的满意度连在了一起 。乘客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更是他们的江山 。也因此，有人戏称公交车司机是把路扛在肩上的一群人。有的虽然用半生的时间都在车上驾驶，在路上行走，但却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旅行 。他们的阅历比行程长，目光总是比道路远 。工作起来比车轮还要忙 。有人把它们比作蜜蜂。不同的是蜜蜂的快乐来自于大地的花朵，而他们的快乐来自于乘客的笑容 。他们用经文般的笛声和心曲在超度着每一天的。
由于行程环环相扣，他们没有时间去关注道路两旁建筑物所倒影的城市的繁华，虽然他们是那样的热爱这座城市，工作中他们甚至不能像正常人接听电话，或者打开手机去叙述友情，浏览时事 。他们要忙着拓开道路编织的网，送给城市的主人到想去的目的地 。
在司机的岗位上，不仅要每天长时间的忍受身体僵硬的不适，有时候还要承受言语的羞辱 ，有的谩骂像北方的寒风，心里的委屈增添着脸上的皱纹儿 。如路上偏离道德轨迹的别车，尤其是疫情期间多次健康提醒的不被理解 ，有时候体内也有原始的冲动 ，但因职责所在， 不仅要让身体弓着，更让心隐忍着 。这些经历无疑使他们的韧性更强大，善意更纯粹 。
线路仿佛与公交车司机有着亲情。路段上的每一个坑洼，每一个信号灯，每一个拐弯的路口，他们都像熟悉自己指纹线一样了然。他们时刻清晰的感受到站牌儿在强调自己的存在 。在线路上，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就像寺庙里的暮鼓和晨钟 。
或许某一线路不是自己的选择，就像路过的风，不能择道而行。但一旦认定就成了终生的矿脉。沿着弯弯曲曲的规定线路，不管白天和黑夜有多少齐承转合 ，不管有多少风霜雨雪、事故拥堵，完成的形式都是顺畅抵达。车轮写就的起点是当下，终点一定是平安 。
自从坐上驾驶室的位置，车和司机就成了互相给予的爱人 。车辆的每一声异动，每一丝变化都逃不过驾驶员的感知 。反过来，只有自己的车辆最懂他的内心 。在公交车司机看来，只有握着方向盘才能感到使命的振奋和心际的踏实。一切寂寞和空落都会烟消云散，他们和车是生命里灵魂的相交 。
当每一次用离合器或者方向盘删除前行的危险时；当他用扳手拧紧螺丝的松动时；当他用云朵般的抹布擦净车身的尘土时，他和车的感情都在进一步的加深 。方向盘校正的是前进的方向 ，倒车镜让他有机会对航迹做最清晰的回眸 ，驾驶室成就了他半生的眷恋 。
一旦成了公交车司机，这辈子最平凡的经历就是相遇 。和季节里阳光、风雨相遇，看到了花朵和果实；和各种车辆擦身相遇，体会到了速度和超越； 和各色乘客相遇，学习到了宽容和欣赏；当然也有的时候和小偷，性骚扰者，暴力男相遇 ，懂得了维护正义 。他们把这些相遇当成美好 ，用轮迹 和安全无事故，一起写进里程表 ，然后把这些 相遇，精彩部分吹给朋友或儿女 听。比如一位老大娘送给他一个和夕阳一样灿烂的微笑 ；一个小学生因他善意的提醒，还给他一个少先队员庄重的举手礼。
但从他的嘴里从来听不到那些委屈和伤感 。在他心中，这些人生的相遇都是公交车司机不可多得的收获 。
严格的说，公交车司机和大部分乘客都属于城市最底层的平凡之人 ，但是当他高高地坐在驾驶室，看着眼前的道路，面对超越行驶的一辆辆豪车， 从来没有感到卑微 。握着方向盘体会驾驭，感觉自己就是生活的王，充满了自信 。甚至说自己是最能享受城市美丽风景的人。那些高楼大厦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些从不俯身的行道树微风中向他们招手致意。身旁湖水静流，霓虹闪烁 ，这些美好让他们愉悦。每天有那么多人因为他们的存在平安抵达，这是多么自豪的事情啊 ！
这些年里，道路一次次和他们的视野和心胸一起拓宽 ，虽然偶尔也会有不开心的事情 ，可是正像他们说的那样，看不见美好是可怜的，但只看到美好又是可悲的 。作为公交车司机 每天都在运动中 行驶，他们会把这座城市尽收眼底 。
又一次坐上公交车，我突然发现在这个温暖的城市里 ，只要有公交车司机就一定能够到达你所需要的目的地。于是我固执的认定 ，平凡的他们是我心中的英雄 。
【作者简介】王凤煜。男。吉林省榆树人。1958年生。吉林省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写意人生》，诗集《真情诉说》和《蓝绿风》等。80年代开始。诗歌、散文等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解放军文艺》，《春风》报刊杂志。
【朗诵者简介】红叶，长春市人，与共和国同龄。吉林朗诵艺术学会会 员。喜欢唱歌和朗读。喜马拉雅认证主播，昵名雪婆婆的问候，播有长篇纪实文学大道通天，古文美文专辑儿童故事专辑，诗歌散文专辑等。天下文学传媒副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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