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与善
（文）吴铁生
40年前，一家朝鲜族冷面馆坐落在七马路街边，很是醒目。上个世纪70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和销费理念自然不能与现在同日而语，但这家店似乎也并不缺客。
时有年龄20岁学徒工二人，Y和W，偶尔来此用餐。两个人口味相投，买下几个小菜，两碗冷面，四碗生啤酒，却也就占据了一个方桌面。那时就餐是先买票，自己到窗口取货，自己端回桌。那个年代钱实惠物价低，这一桌子吃喝也就是几块钱。Y和W对面而坐，边吃边喝边聊，年纪轻轻没有负担又不懂得攒钱，正是年少不知愁滋味，自得其乐煞是惬意。Y和W是同龄一级工，同住同吃同学艺，感情甚笃。二人又同有家长背负历史问题的包袱，两碗啤酒落肚难免悲春伤秋，猩猩相惜，聊到同病相怜的境遇，难免慨叹时运不济，再加两碗啤酒是自然而然的了，年轻人脾胃好，几碗啤酒不在话下，每次都是沟满壕平。
一次在那里用餐，遇一公主岭秦屯姓秦的男子，商量我俩要匀二斤粮票，（那时在饭店吃饭要用粮票，而粮食和粮票是不准私自交易的），就是这一个“秦”字之缘唤起了作为W的我的一个回忆，此前一年多的一个春节过后，我因在白山水电站出民工，春节探家归来住宿桦甸某旅店，同房是其它单位一民工，姓秦，公主岭秦屯人，是夜晚饭后他去别的房间和同乡玩扑克直到很晚才回来倒头就睡，过不一会儿，几个戴红袖标的民兵很严厉地把他带走了，他一脸懵逼，喏喏服从。害得我也心里忐忑睡意全无。过了很久，旅店的人叫我接电话，原来是民兵指挥部（棒子队）找我核实这个秦屯姓秦的同宿者，我把他大约几点吃的饭几点出去玩几点回来睡觉做了证明。我的住宿介绍信是批州民兵小分队开的，也就是说我是可信的。又过很长时间他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原来是他穿错了同玩者的绵大衣。（大衣都是同款劳动布面，上有“水电”二字，彼此的大衣很容易混淆，加之那时人们不像现在都带个包或夹子，钱粮票介绍信都放在兜里）“秦”虽被折腾得灰头土脸，还好有惊无险，他再三谢我，是夜无话，次日各奔东西。
今又巧遇“秦”姓者求助粮票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我送了他几斤粮票，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实践了“不以善小而不为”的古人良训，一字之缘一善之念落得个心里舒坦。
我自己还有过一次 难忘的经历，只因意外的缘份而得到善良的帮助。1988年秋，我患胸膜炎住院，经一周集中用药病情大有好转，可是因为年轻的医生经验不足就把我的药停下了，过几天胸透复查发现胸腔积液显著增多，又加大药量欲以控制，可却连续多日不见效果，最后做A超定位用注射器抽出很多积液，由于胸膜形成粘连包裹药物显效甚微，连续住院三月仍未痊愈。
当时尚且年轻，对此家人都很担心和着急，一致认为应该到上层医院想想办法。幸有一个朋友的战友在省结核病院作党委秘书，这个朋友介绍我去求助于他。那一日我满怀希望赶到长春，来到位于某广场北侧的医院办公楼，到传达室说明来意后，值班人员打电话党办却无人应答，书记秘书都外出了。我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乘兴而来却浑身透凉。就在我是等待还是离开的两难之际，过来一位年约50的护士，在搭讪闲聊中她问及我是从哪里来，我回答“伊通”，她若有所思道“伊通我当年走6.26道路待过，是不是在白城地区啊”，（响应毛主席1965年6月26日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很多城里医护人员去往农村被称之为走6.26道路），我告诉她伊通是属四平地区，原来是她记错了，他家下乡的地方是通榆。伊通、通榆这两个通字本不相干，可却因了心怀善心的人就此结下了缘。她对我问明来意，自我介绍姓米，由于年纪大了回城后在本院电疹科作护士长。她告诉我不用等书记和秘书了，我的事就交给她这个“老乡”吧。她们结核病医院接触病历多，连管病历档案的小姑娘都看片子很准。我仿佛迷茫中遇到了救星，跟着米阿姨来到广场南的疗区，米阿姨对保安室说声“我老乡，到后院看看病”。她先带我到检查室，和人打个招呼给我做了X光检查，又领我到疗区见了一位她很熟悉的主任，主任全面寻问了我的病情，又仔细看了我带来的胸片，然后对我详细而通俗地做了分析，还把下一步如何治疗和注意事项写了个完整病历。如此，我万分为难的事有米阿姨的帮助一路通关。我打算买些水果答谢米阿姨和主任，无奈在附近寻了老半天竟没有一家店铺或果摊，也没和米阿姨要个联系方式以日后感谢，真是追悔莫及。我本是来求助于人的，却得到孩子般的对待。每每回忆到此，心里总是充满温情。如今看来真是知善善常在，随缘缘自来。
只要有善，随处有缘。近期我在长春的医院因治疗需要下Picc针管，幸运的遇到了富有善心的周护士，Picc管是需每七天维护换药以防污染的，周护士不仅为我精心下管，悉心讲解注意事项，而且为我推介护士使我在家当地医院就可换药，如此可免去我很多不便。医者仁心，缘自善生。周护士的热心之举令人如沐春风，俨然是最能消减患者病痛的显性良药。艾草驱邪祟，善行暖人心，只要人人都心存善念这世界就定是令人留恋的美好人间。
2024.06.05（端午前）於长春 君瑞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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