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雨
——有感于小镇大雨
杨花
天气预报早晨抽了个上上签:今日必有暴雨。
对于这场雨的期待,早摊上的食客你来我往地争相讲述,伴随着一张热饼下肚,它便有了鲜活的眉目。然,抬头看一遍,有太阳;抬头再看一遍,太阳依旧。潮热的太阳晒在大地上,稳稳当当,及至正午,仍是不肯休息。
过了午间,小镇上的人在无数次抬头看到太阳,低头望见影子时,对于这场暴雨,有了怀疑,又意愿继续期待。
班级群里坚持不住了,叮叮咚咚地往来着接送孩子的消息。
集市不等了,慢悠悠地散去,人回家,燕归巢。
下午一时许,小镇已做好万全准备,安静地等待一场大雨降临。雨,落或者不落都好,反正它已打定主意候着。
恰在笑话这上上签又不灵验时,只一个转身的工夫,太阳便被急急地赶走。天,终于亮得惊人;云,是黑沉沉的。
雨,开始一滴、两滴、三滴地落,尚看不出它是否能成气候,应景似的关窗。窗木“咚”碰在一起,惊雷“哐”落在耳边,这雨霎时成线成片。
我站在门口看雨,雨停在叶间观我。蝉噪林逾静,此时没有蝉鸣,有淅沥沥哗啦啦,雨声打在干燥的地砖上,噼里啪啦衬托地街道一片安宁。
暴雨,初成气象。
小镇是从容的,门外空空,只有树木在无风的街道上伫立,只有乳燕在安全的檐下偷觑,只有减速慢行的红蓝灯在欢快地闪烁。镇上的人,午睡也已进入好眠。
空,是到处空空。忙,是转瞬接踵。
暴雨憋足了气,一连一个多时辰下了个痛快,才唤气的间隙,车即从每一条街巷俏皮地探着头钻出来。
窄窄的乡路上,一部分接到孩子的车赶着出去,一部分紧着接孩子的车着急进来。大片的雨连成溪,车流踩着水花,一辆接一辆。
我还在门口站着,一场雨,淋得各种情绪干干净净,忽而忆起儿时。
儿时的雨,总是滂沱。
在大西北的洼地上,那一大片忙完麦收,已经休息的场院,一整个儿地浸在水里,水草和新生的麦苗在其间柔柔地荡来荡去。
小镇很闲,闲得人安安宁宁;小镇很忙,忙得总能找到活计。天放晴,小镇立刻就要跟着动起来。
雨过,孩子们欢快地雨靴声,在大西北连片的水中哗哗啦啦地蹚着,割青草的镰刀沉在水里,闷闷掩盖了清脆的刷刷。老牛高卧在家,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反刍,静等一捆又一捆鲜美的食物归来。
那雨啊,在门前屋后也都下成了小河坑。杨柳青密,槐木高高,沉阴之下,坑水幽幽凉凉,铺陈着蔓延的草根,几日不会晒干。我与伙伴在割草的劳动后,便又获得了捡鸭蛋的消遣。
雨不下,有忧。雨总下,有愁。
一整个暑期,高粱直直,玉米蠢蠢,及目的青翠,下满时光的雨。
开始的欢喜,在雨水漫过田埂,漫过河道之后,便酿成了焦急。常常,我和母亲带着斗笠,披着雨披,在大雨缓和后,一脚高一脚低地踩在田里。
雨水,无处可放,沟渠里的水尚在不容拒绝的侵入田间。那苦。幸而后无接连的大雨,高粱穗穗压弯枝头,玉米棒棒鼓在腰间。那甜。小镇上人们的情绪紧跟着气象。
“妈妈……你看,好多的蜗牛!”孩子们按耐不住地欢喜,忽而在细雨中高高地传来。
我抬头远望,一时,凉风透过纱窗吹到脸上。檐下的雨,已是滴滴哒哒,不再连成线连成片。这场小镇大雨,在急急忙忙地到来之后,或许紧跟着又要有一个痛痛快快地收束。

作者简介:杨花,喜欢观察生活,目光所及,随笔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