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云姐
文/张兰林(散文)
风轻轻的吹着那片荒凉的草地,已是秋天了。闹云姐领着我去南老荒割草,割的满满一粪箕子,回到家娘总是夸我,咋恁能艺………
俺家喂了一头黎牛和一头小白驴,耕地打场全靠它俩。每年春耕时节大爷就开骂了,从地北头骂到地南头,然后从地南头又骂到地北头,因为毛驴太小,实在是拉不动犁子。
春天,大地长出了嫩芽,各家各户都开始忙春耕了,闹云姐就领着我去上学了,学校离家里有三公里半,每天都要来回跑几趟,我年龄小跟不上队伍,闹云姐就背着我。
夏天来了,学校里放了假,闹云姐吃过饭就去找我割草,闹云姐家有两头老黄牛,听说能吃的很,光是闹云姐一个人割草根本就管不饱两个牛,我割草慢,闹云姐把我的粪箕子填满了再装她的粪箕子里。
一个乌云蔽日那天,闹云姐割的草装在我的粪箕里恰巧她爸路过看到了,晚上回到家就听闹云姐的爸打闹云,用牛鞭打的,闹云姐不敢哭,俺娘去劝说,闹云的爸才不打了。那天晚上闹云姐哭得伤心的很。
闹云姐好几天不来找我割草了,我自己去的南老荒,我浑身发热在草地上睡着了,闹云姐抱着我直跑,跑到我父亲跟前,父亲摸摸我的头说是发高烧,父亲抱着我去了大魏家打一针就回家了。天捱黑闹云姐给我割满一粪箕子草背到我家。晚上闹云姐的爸妈去我家坐坐,问长问短的,那个大娘用毛巾包了几个鸡蛋说是给我吃。
闹云姐心眼好,比我大十多岁,她家有好吃的都拿给我吃。她也很疼我,虽然不是一个姓氏。
闹云姐中学毕业了回家干活,反正啥活都干,她要是看到我割草就帮我割,装满粪箕子的草我背在身上像泰山一样沉重,歪梗歪梗的背回家了。
小时候我多动,爱摆弄东西,有一天娘在锅屋里做饭,我爬后台子上拿暖瓶,拿在手中的暖瓶掉在了地上,那暖瓶是父亲借八只脚的钱买来的,还没有用一天。娘在锅屋里听到一声巨响,娘说咋弄的?话没落音我撒腿就跑,眼看着就被娘抓住,闹云姐和她娘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总算没有受到皮肉之苦,娘哭着回家了……
娘是心疼暖瓶的钱,毕竟钱还是借来的,我不敢回家怕挨打,晚上闹云姐把我的书包拿到她家里,就这样在闹云姐家过了几天。
娘总算是消了气了,把我接回了家,闹云的妈说俺娘,回家不能打孩子了航?听说你打孩子我不愿你的意!
我就这样在荒凉的村庄和贫脊的土地上长大了。
有一天有人说闹云姐找对相了,都去她家看,那个男的发香烟,媒婆散糖果,男的可有一米五高,长一副猪头脸,脸上坑坑洼洼的,满脸的痘痘长满了黑头,一双老鼠眼眯成一条缝,前面一颗牙总是露出来,鼻孔还朝天,说话带鼻音,穿着白色的确良上衣,下身穿个黑裤子,还是个少白头。
闹云姐头也不抬的坐在远床子上,眼泪叭嗒叭嗒的滴在手面子上。媒婆说人家日子过得好,家里有钱,进了门就当家。媒婆撅着厚厚的嘴唇正在说着,闹云姐跑了出去。
暮色苍茫,老糖梨树下炸的山响的皮鞭落在了闹云姐的身上,豆大的泪滴从闹云姐的眼里滚下,闹云姐跳下了南坡坑。我的父亲和乡亲们都跳了下去,把闹云姐救了上来,闹云姐到底还是没有同意那门亲事。
那年的初冬,我带着梦想去了遥远的关外,在那里我每时每刻都想着闹云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背着行囊羞涩地回到了淮北,那个古老的村庄依然还在,农家的茅草屋升起了袅袅炊烟,东院的小狗叫个不停,孩伢子嘻笑打闹声在小村的上空回荡……
回到家再也没有看到过闹云姐,听说当年闹云姐随着打工潮一起去了南方再没有回来过,那个荒凉的南老荒的草长到了齐腰深,任凭狂风摧残。又是一个初冬,我站在南老荒的田埂上任冷风吹着,我的眼眶湿湿的,心里说不上的滋味,那个为我割草的闹云姐不见了……
在心里,在梦里,在那片荒凉而古老的村落我在寻找一个人的影子……
【作者简介】:张兰林,男,汉族,安徽濉溪人,沈阳新闻学院新闻系专业毕业,趟着母亲的爱河走出的农家孩子,自幼酷爱文学,敬畏文字,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文学创作,是生命的力量。
责任编辑:青芽
审核:张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