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候鸟》
肖焕新
过了端午以后，整座城市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梅雨季节。
夜晚下雨白昼晴，阴雨不断，晴雨相连，己成为生活的常态。
气温，并没有因下雨而凉爽，反倒是像爬坡似的往上走，日子愈来愈闷热。
重庆人喜欢喝露天坝坝茶，茶桌就摆在绿树下，花圃旁。自由的呼吸清新空气，随意地挪动茶桌座椅，不用说喝茶，路人也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常到南湖社区七组，喝下午的坝坝茶。
依坡而立的茶座，层层叠叠。沿坡坎而上的坝子里，都摆滿了茶桌座椅。
茶客一年四季不断，尤其是春夏的周末，常常爆棚无座。喝茶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各种性别各种年龄各种职业的人都有，这里更像是信息交流的集散地。
喝茶，除了能和老朋友相聚，聊工作家庭孩子的逸闻趣事，相互了解彼此最新的生活动态。还能在喝茶过程中，结识不少的新茶友，听到城市四面八方吹来的新风新事。
随着夏天的到来，去喝茶的途中，听到茶客们谈论的都是一个共同的话题，外出避暑。
地处长江中上游的重庆，历来被称为长江流域的“四大火炉”城市之一。进入三伏天以后，气温陡升，攝氏四十度是家常便饭。
进入本世纪以来，尤其是近十多年来，夏至过后，一大批中老年人开始性急起来，纷纷准备到离城市较远的凉快地方去避暑。
下午，刚坐进茶椅，几位好友熟朋便围拢过来，他们摆的也是外出避暑的事。
坐在我左边的阿强，退休前是一家建材集团公司的处长。身体偏胖，特别怕热。五六年前，在离城两百公里的石柱县黄水镇买了一套避暑房。明友们都笑称是“乡村别墅”，听了他只是笑。
黄水海拔超过一千五百米，山高林密，气温凉爽，电风扇都无用武之地。黄水的夏天，避暑客超六七万人，犹如一个热闹的小城镇。阿强说，到了黄水后，晚上睡觉常常会被凉醒。
坐在桌对面的吴四妹，是一家市立医院的大夫。因先生身体不好，早年就办了病休，专门陪伴在他身边。十多年前，她就和朋友们在武隆区仙女山买了避暑房，她们是到仙女山避暑的先行者。
每年夏天，山上避暑的人都会超过十万之多。但并不显得拥挤，宁静得使人想唱歌想蹦跳。她兴奋地说，每一次到仙女山，看到遍布路边的菊花，躺在如茵的绿草坪上就让人心醉。
旁边几桌的茶客纷纷拉开话闸子，围成一个大圈，相互摆谈起避暑的点滴体会。
有人说，他们长期就是到贵州桐梓九坝，和农家乐的老板就像是一家人；有几位说，桐梓娄山关是他们的老窝子，那里的山林，那里的玫瑰花，那里苗民的腊染，他们都喜欢。那里的土豆（洋芋）腊肉饭，吃得都不愿放碗。
相邻俩位身材欣长的女士，听说是舞蹈教师，这周刚放了假。她们笑着说，还是打算去云南弥勒，不仅凉快，还有山有水有风景，不光是避暑，还能旅游打卡。在弥勒长包了房间，随时都能去。
一直埋头喝茶的几位熟茶友，颇有些自豪地说，仙女山太潮，黄水太凉，云南太远，还是他们去的湖北利川县谋道镇合适。虽然离主城有两百多公里，但通高铁，出站就有中巴车送上山。凉快又干燥。早晨可以覌缭绕的云海，每个小区都有进山林的步道。往两颗树上一栓，就躺在吊床上看书打游戏，每天的日子过得好不愜意。
听着这些谈论，不知不觉就回想到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住房条件大都较差，空调也还是稀罕物。不少家里都只有风扇，天热了，吹风扇就是享受。晚饭后，端一盆盆凉水泼洒到地上，让凉水和水泥地面结合，暑气蒸发后，再把竹席摆在地上，躺到竹席上感到不再闷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如今的重庆人，像候鸟一样随季节进行周期性迁徏。夏天飞到城市四周凉爽的省市县乡去避暑，冬天又像候乌南飞，飞到海南，广东湛江，广西北海防城港，云南西双版纳等去避寒。
这时，我听到一个叫梅子的女士说，全年将近大半年都不在重庆。转头问她，你这种候乌生活，习惯吗？她爽朗地大笑，啷个不习惯？以前只能看鸟，現在才能当候鸟。
候鸟，是一种生活态度。在四季的交替中，带着对自然的敬畏和生活的智慧，不断调整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变化，只为寻找那种最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
2024年6月26日
肖焕新简介：硕士研究生 高级经济师 国际高级商务策划师 一个热爱文学的经济学人和爱好诗歌的药物研究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