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
文/张鸿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童年时代所走的路也不尽相同。但成长的轨迹,一定会受到时代的左右,成长的道路上都深深地镌刻着时代的印痕,尤其是我们六零后对此感悟更为深刻。在童年时代,做了许多有意思、滑稽可笑、甚至不可思议的事儿。时至今日,回忆起童年往事,或心酸一笑,或忍俊不禁,或感慨系之,虽五味杂陈,但也饶有兴趣。
小秋之裙
大约五六岁上幼儿园时,我们园里有个叫小秋的女孩,皮肤晳白,一头乌黑的卷发,额头下面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笔直的鼻子,樱桃小嘴,妥妥的美人坯子。小秋不仅长相甜美洋气,还十分乖巧聪明,干什么事也总是抢在前面,处处表现出优秀,标准的“人家的孩子”当然,也就颇受老师的青睐与待见。有一年春天,小秋的姑妈从上海给她带来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边上还镶着圆圆的黄色饰品,漂亮极了,尤其是穿在小秋身上,楚楚动人,美若天仙。老师见到后十分惊艳,爱不释手地摸着裙子大加夸赞。但意想不到的是不到半天工夫,老师的风向标就变了,强调艰苦朴素的重要性,郑重地说:“穿补丁衣服才最光荣。”小秋听了这话愣住了,用小手托着脸腮一动也不动,她幼小的心灵在思考着什么。放学回家后,小秋央求妈妈在裙子上打个补丁,妈妈满脸疑惑地望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没事吧?若不喜欢再换件衣服吧。”小秋坚决执意不肯,就又找姥姥打补丁,遭到姥姥的一顿数落。眼看打补丁无望,小秋就拿起剪子在裙子前胸位置重重地剪了一刀,随手扔给了姥姥,姥姥万分惊讶,操着胶东话,拖着个长腔骂了半天。无奈只好在裙子的刀口处,补了个圆圆的黄色补丁。第二天幼儿园老师见到后,夸奖说:“我们是劳动人民的后代,穿补丁衣服才光荣啊!” 小秋又恢复了往日开心快乐的样子,孩子们依旧做着各自的游戏,就像什么没发生一样。
猪圈趣事
小学五年级时,正是学雷锋做好事的高峰期。受大气候影响,大家都纷纷做好事不留名。我们班里的建军正愁着做啥好事呢?情急中茅塞顿开,有一天吃过午饭,建军悄然来到学校破旧的猪圈旁,向四周警觉地望了望,发现没人,就用力一脚踹倒猪圈围墙。然后,他就慢条斯理地和泥垒砖,始终低着头默默无语,精力十分专注。猪圈紧挨着厕所,有不少上厕所的同学和老师都看到了建军在垒猪圈、做好事,都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甚至传出了啧啧称赞声。那时正值盛夏,太阳晒得建军浑身发紫,汗水浸透了全身,干了的汗水便凝固成一层薄薄的白盐,犹如一非洲儿童来校园打小工似的。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也该上课了,他也完工了。或许是中暑的原因,只见建军站起身来打了几个趔趄险些摔倒,双手扶墙慢慢移动,走进教室里,瞬间趴在了课桌上,他已精疲力尽了。班主任走进教室就首先表扬起建军。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坐在前排的建伟同学突然站起来举报说:“老师,是建军自己踹到猪圈围墙后,又自己垒的!”班主任立马卡顿了,核实了情况的真伪,才弄明白了真相,弄得是哭笑不得,来了句“自作自受,活该!”这时的建军更是紧缩脖颈,将头深深地埋在双手和胳膊里,一动也不动。我能想象出他有多难受、多么尴尬啊……
拾金不昧
那个时代拾金不昧是学雷锋做好事的标志之一,有首歌传唱大江南北,甚至传唱至今。歌词是这样写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面,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我的发小的小勇就遇到了这方面难题:同学们都拾金不昧,我咋就拾不到金呢?拾到金的同学不但受到表扬,还上光荣榜呢,多么光彩啊!于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他都低着头睁大眼,努力“拾金”路边的垃圾桶是他“拾金”的重点,甚至做梦都看到了路边一枚银白的硬币,伸手抓去,猛然醒了,失落之余,瞪着大眼迎来了黎明。一个多月下来,“金”没拾到,却养成了低头走路的习惯,同学们嘲笑他是《地雷战》中的“探雷鬼子”即使这样,他仍不气馁。两个月过去了,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还是无金可拾,无处拾金。无奈之际,他突发奇想,向妈妈要了2分钱,说是买文具用,上学时急匆匆交给老师。终于做到了拾金不昧,终于得到了表扬,也终于上了光荣榜,似乎完成了人生的一桩大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拾粪大王
上初中一年级时,老师要我们以实际行动支援“农业学大寨” 我们就选择了拾粪这个农活儿。周日的一个下午,我和同学祥子拖着粪车,扛着铁锨上路了,沿着张北公路(现在的渤海五路)北上。因为那时的畜力运输还是比较发达的行业,尤其在张北路上,经常看到逶迤蜿蜒的马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我扛着铁锨紧跟着马车队,睁大眼紧盯着马屁股部位,一旦有翻动的征兆,我就立即出击,出手晚了就会被别人抢去。拾粪这行当竞争十分激烈,大量游弋在道路两旁拾粪的老大爷,他们腰部横挎着长筐,手握粪叉子,出手敏捷,动作老道,专业的狠,是我们的最大竞争对手。跟着马车队走了一路,少有粪便可拾,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走了十几里路,所拾的粪便还盖不过车箱底。就开始纳闷了,今天这些马都变成了貔貅了不成?我和祥子找原因,分析症结:这些马车队是来自北边滨县那边的,上午拉着砖瓦建材和其他物品送货到北镇(现滨城区市里)下午返回。主人在来的路上肯定是喂过饲料的,就是我们常说的:要想马儿走得好就要马儿多吃草嘛,马儿也就在来的路上排空完毕了,下午自然就空空如也,无以排泄了。在劳累与失落之余,只好惺惺返家。在返家路旁的麦地里,竟然惊现一大堆粪,那可能是农户准备秋种的肥料吧。我俩两眼放光,突然有了“饥不择食”的冲动,奋不顾身地冲下去装满车厢,快速驶离“作案”现场。把粪拖到学校,找到班主任约重,班主任大喝一声:四十斤,今天的拾粪大王。
虽荣膺“拾粪大王”称号,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自知:毕竟不是拾粪,而是“偷粪”心里堆满了负罪感,应该算是“偷粪大王”吧。
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童年往事总是在我静默时萦绕在脑海边。就像一头退役的老牛,静卧在地上倒嚼着早已咽到胃里的饲料,它倒嚼的是童年往事,倒嚼着快乐的童年时光。至于那时做的那些事儿对与否,就像胃里的饲料,不管好歹它滋养着牛成长壮大,还长了一把牛劲儿,干了一辈子农活儿,而且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从无怨言,这就足矣。
2024.6.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