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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麦角 文/徐志赓(浙江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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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 麦角
徐志赓 (浙江东阳)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最刻骨铭心的是拾麦
穗。
当年互助组、初级合
作社的小麦刚收割完
毕,家里早已断顿
了。
组里、社里的
新麦暂时还没能分到
户。那段时间,正是
青黄不接之时。
这时,母亲总会给我
一只小篮子,让我到
地里拾麦穗去。
“我去!”、“我也
去!”大我三岁的姐
姐、小我四岁的妹妹
都争着抢着要去拾麦穗。
妈妈递给我姐一只小
篮子,说,你带弟弟
去吧!
父亲却把妹妹抱在怀
里,使劲地亲了她一
口说:“别急,明年就
让你去!”
我八岁那年,母亲
说:“这是你最后一季
拾麦穗了,下半年你
就该上学了,读书
要紧,就不能再拾
了。”
听了母亲的话,我便
倍加珍惜这最后麦季
拾麦穗的机会。
姐姐她却迟我一年才
上小学一年级。在农
村,当年重男轻女思
想严重,哪比现在。
天亮了,姐和我就早
早来到了昨天收割完
的小麦地里,其他小
朋友还没起来呢,麦
地里空荡荡的,就我
们姐弟俩。
金黄的麦穗稀稀拉
拉,侧着身子,调皮
的把脑袋探出了麦
地。我俯下身子,用
手轻轻拾起,放进篮
里。
当麦地里来了三五成
群拾麦穗的小伙伴
时,我的小篮子已盛
满了金灿灿的麦穗。
我提着篮子在小伙伴
面前挨个显摆一番,
才与姐姐一起兴冲冲
地回了家。
到家后,母亲把姐姐
和我的麦穗接过,她
一脸写满了喜悦。踮
起缠着小脚的脚前
跟,两手举得高高,
把麦穗放进了房梁上
挂钩的那个大竹篮
里。然后,趁着天
晴,晒了。积多了,
打下麦粒。再晒干。
用石磨磨成粉,积有
了几斤小麦粉。
吃午饭时,我竟然还
得到了母亲的奖励,
她在我的碗底里卧了
一小半块咸豆腐,妈
她特宠我这个老幺儿
子,不知姐姐妹妹她
们有没有?
傍晚,父亲甩着黝黑
的胳膊,肩挑着沉重
的担头回来了。他挑
的是百十来斤豆粕
(豆饼),那是榨豆
油剩下来的豆糟,本
是猪吃的饲料,可是
救荒要紧,就我们人
与猪抢食来了。要知
道,那可是费尽周折
好不容易才买得到
的。
这是全家人度春
荒的救命粮!
汗水湿透了父亲的衣
衫。远路无轻担。父
亲的双肩都挑红肿
了,他额角暴着青
筋,艰难地担着。母
亲快步上前,接过了
担子,嗔怪地问:“怎
么才回来?我们都快
急死了。”父亲却只笑
了笑,没吭声。
我和姐姐、妹妹围住
父亲,父亲高兴死
了。
母亲给父亲打了盆洗
脸水,父亲洗完脸,
端起凉开水,咕咚咕
咚,一喝就是三大
碗。喝完,抹抹嘴,
父亲从怀里摸出个手
巾包,母亲见了,脸
色忽然一变,心里一
沉。
父亲打开包,里面竟
是三个小小的麦角,
还有小半块咸豆腐。
我和姐姐、妹妹眼里
忽的放出贪馋的光。
母亲闪着泪光,生气
地问:“你咋不吃
完?”父亲憨憨一笑,
说:“我就着凉水已吃
三个了,饱了!毕竟
是他姊弟俩用小手一
穗一穗捡来的,几次
想全吞下肚去,但放
到嘴边,却怎么再也
张不开口了。”母亲站
在灶台旁,泪水扑簌
扑簌地掉下来,她知
道,父亲是半饥半饱
累了一天了。见母亲
流了泪,父亲嬉皮笑
脸地说:“我是闻着一
路的麦角香味回到家
里来的,闻麦角香也
闻饱了呢,看,我身
上还有使不完的劲
哩!”母亲朝扬着胳
膊肘的父亲望去,“扑
哧”一声笑出声来。
母亲把三个麦角一
一递过来,我和姐
姐、妹妹仨笑嘻嘻地
托着麦角,只一口,
就咬出了满屋子的清
香。
七十余年过去了,家
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
变化, 人们衣食无
忧,生活像芝麻开花
节节高了,何谈麦
角!
但浓浓的麦角香味却
总让我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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