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日的汉中天气依然很热,特别是到了晚上,厚厚的层云覆盖在城市上空,像锅盖一样,没有一丝的凉风进来,捂在里面的热气也难以逃逸出去,整个城市出现了少有的桑拿天气。
汉中市江北区东关有一条大道叫卫兵路,卫兵路不属于主干道,两边过去都是蔬菜队的菜地,这几年房地产蒸蒸日上,菜地里到处都搭上脚手架,起重机、搅拌机,各种建筑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卫兵路多年来的宁静。
因为天气热,白天工人很少野外施工,但夜间几乎是通宵作业。
卫兵路向西有一条小巷子,巷子两边在修建楼房,这小巷子白天和晚上都亮堂堂的。
但是今天晚上,因为停电,卫兵路安静下来,所有的工地都停下来。
这100来米长的小巷子顷刻间便陷入黑暗中,黑暗和肃静给予了这个小巷子一种鬼魅的氛围,小巷子前半段六七十米,偶尔还会被大路上驰过的汽车的前后灯照亮,过了这六七十米,小巷子朝南边一拐,这后半段巷子,因为有建筑工地的遮挡,陷入了一种死寂的暗夜中。
在巷子的拐弯处,有一个巨大的搅拌水泥的池子,池子旁边的低洼处,水和泥浆聚合形成了一个泥坑。
这泥坑里躺着一个十七八岁,下半身赤裸的女孩子。
女孩子在泥坑里躺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吃力的用手扯掉塞在口里的烂布,她的呼吸里塞满了泥巴的腥味,她吃力地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泪水,目光在黑暗中没有目标地扫视一圈,只感到周身火辣辣的疼。
她的头脑里一片混沌,感到世界周围被老丝瓜瓤一样的东西蒙着,勉强能看到一丝微光。
绝望和无助团团围住她,要把她拉入死亡之谷。
活下去,费小云,还有一个月你就会脱离魔掌。
她咬着牙,给自己说。
一股气憋到咽喉,呛的她圆睁双眼。
一个闪电劈开黑暗,短暂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费小云看清楚旁边的沙堆上立着一把铁锹,她紧咬牙关,艰难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向前挪动,伸手一把抓住铁锹把子,让自己消瘦的身子站直了。
她神经质地扫视着四周,没有人。
那人哪?
她握紧了铁锹把。
如果他再来,她会拿命和他拼,这样想着,泪水从眼角挤出来。
家就在离她大概有50米处,她杵着铁锹,绕过沙堆,摸到家门口。
他们家周围的人家都搬走了,只剩他们家和旁边的一户还没有拆迁,费小云的父亲费大德是当地有名的泼皮无赖,过去经常带着几个马仔,拎着明晃晃的刀走在街上,所以没有人敢惹他们,他们家的拆迁就被滞后了。
费小云闭上眼睛,她知道父亲今天没有在家,去甘肃跑长途拉货去了,家里只有继母唐翠兰和她刚上一年级的儿子。
黑暗像魔鬼张牙舞爪在她周围舞动,但费小云没有力气去理会他们。
“开门,我回来了。”费小云开始的声音很小,虚弱的她靠在大门上,浑身无力,她没有足够的力气迸发出大的声音。
屋里没有一丝的回响,费小云再叫了几声,不禁悲从中来:这是我和爸爸的家呀,凭什么让你们母子俩霸占了?还这样对我。
她想到这里,愤怒和积怨都化为力量,她大声吼道:“开门,我回来了。”
屋子里仍然没有一丝动静,费小云抡起铁锨,在大门上砸的“哐哐”响。
他们家是那一种老式院,木门里面老式的门栓一合,里面不开门,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闷闷的几个沉雷在天空滚过,似乎落在了南面的一个山里,突然一声炸雷像炮仗一样在半中炸开,紧接着闪电拉开了阵势,像魔鬼扯开夜幕,豆大的雨点砸在费小云身上。
极度疲惫的费小云扯开嗓子,迸着哭出声来。
屋子里仍然没有响动,雨点子密集的落了下来,门前的灰尘夹杂在雨中扑向费小云。
费小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和他们院子一墙之隔的老周两夫妇早就听到了院子外的动静,周大妈起身,回头给老伴说:“我估计大德又去出车了,丢下女儿没人管,这半晚上如果出事怎么办?”
她边穿衣服边拉灯绳边抱怨,“这又停电了,人家再来做工作,我们搬走好了,不要再跟着大德要高价……”
“妇人之见。”老周话没说完,“呼”的一跟头坐起来,“你没听小云这个哭声不对呀!”
小云现在躺在院子外头的泥水里,对天叫骂:“妈妈,你当时为什么不把我领走?让我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啊。”
老周夫妇打开大门儿的时候,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墙上的大钟,12:32。
一道闪电,把大门口照的通亮,老周夫妇看清楚了,小云穿着上衣短衫,下面光着身子,包括内裤都被扒得精光,整个人像是在泥潭里面滚过一样,浑身上下包括头发都是泥巴。
周大妈一声惊呼,急忙把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赶快给小云裹在身上,把小云抱在怀里扶起身。
老周用力擂小云家的大门。
“唐翠兰,你挺尸呢吗?咋还不开门呢?”老周在门外破口大骂。
大门终于打开,唐翠兰穿的精精神神站在门口。
“你才挺尸呢。”唐翠兰也不是好惹的主,她手插在腰里,“我们家的事儿你少管。”唐翠兰脸上的浓妆还没有洗去,通红的嘴唇和乌黑的眼窝在黑夜中犹如鬼一般。
“你看费家女子都成啥了?”老周和费大德一样,在当地都不是好惹的主,他讨厌唐翠兰,根本没把唐翠兰搁在眼里,平日见了唐翠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他压住火气,尽量把话说的温婉一点。
周大妈一点不含糊,她把两只衣袖在小云的腰上一挽,用手搀扶着小云,像对自己的亲孙女一样:“走,上我家去,你爸爸回来再算账。”
老周的手电筒照在小云后背,唐翠兰像着了魔一样跳起来,顶着喉尖儿嚷道:“你的裤子呢?怎么不穿裤子呢?”
她一把拽过小云,用力把小云拖回院子,把大门插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像你妈一样,千人操万人*,你把费家的人都丢尽了……”唐翠兰站在客厅里,扯开嗓子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