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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脚下
——写在高考后
杨花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父母省吃俭用供着你，一点活不让你干，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考不上，就给我去种地！”
2008年6月，三年的高中生涯，就这样出人意料地，以不足550分的成绩，冷漠地划上了句号。伴随着母亲失望地呵斥，朵朵站在晴空烈日下，如堕冰窟，心中一片恍然。泪雨滂沱，也不足以流尽她的悲伤。
她亦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悲伤，反正就是有泪水在淌。
为了母亲的呵斥与误解？明明已经用尽了力气去学习，每晚在宿舍偷偷地掌着灯学到一两点，早晨不到五点就起来背书。在教室里困了，站着背书，都能背到嘴巴里说梦话，胡言乱语。
为了自己满腹希望的落空？她拼尽了全力，必然不是为了看到这样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得到收获给予付出的这样漠然的回应。
为了绕满身心的自尊？十八岁的孩子，极度渴望用成绩向亲朋，向好友，向老师，向同学……向一切向往的人世间证明自己。她可有一刻，不曾幻想自己一鸣惊人？
明明成绩一直中等偏上，明明模拟考的时候分数都很不错，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呢！朵朵在黑夜里在睡梦中在怔忡时，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然而，失利就是失利了，再也无法挽回。朵朵是知道的。这哭泣，不过是截住痛苦情绪的闸门坏了，一霎止也止不住。
朵朵查完成绩后，就不开口说话了，在自己屋里躺了三天，不出门，不与同学师生交流，也不与父母争执，好像放逐了自己，便可以逃过去。
母亲也再未呵斥她。饭做好了，爱吃就吃。天黑了，想睡就睡。天明了，愿醒就醒。地里的农活尚且干不完，哪有那么多的好言好语劝慰。养娃吃饱喝足便行，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关注她的情绪。大字不识，人脉没有，信息差巨大，哪有什么路子给她指导。
就这样，朵朵认为母亲在怨她，母亲心疼朵朵的自弃，母女两个互不言语。
该填报志愿，她去填报了，还是要读书上学，便是学校不好，她也只能认了。
该与同学们告别，她也告别了，同窗三载，自此以后，毕竟就要各奔东西。
一切不那么正常，一切又在照常。她在想什么，她也不知，她的内心只有荒芜。
日升日落，天黑天明，日复一日。
朵朵高考后的这个夏天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终于挨过。
而今已是2024年6月，时光若飞腾的流云，在朵朵的生命里飘动不息，十六载春秋倏忽而过，那年的光景至今在目。
卉卉与朵朵数年不见，今日陪同侄女去询问高考志愿填报的事情，恰好碰上她。
此时，朵朵已是业内大V。果然，成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
她比卉卉印象里高中时期的朵朵……怎么说呢！更有活力，利落的高马尾扎着，一股精神头昂然在干脆利落地指挥若定中；又增坚毅，清澈的眼眸一如当初，但内心的笃定在一字一句自信的谈吐中显露无疑。
“卉卉，我可不如你优秀，当年高考成绩那么优异，直接考到帝都的重点大学。又一路顺利，考研，考博，留校，结婚生子。怎么好事都让你遇上了？别是老天爷给你开外挂了？还是，你真的是老天爷嫡亲的孙女儿？”
读书时，朵朵常念叨卉卉，你呀你，你从不头悬梁锥刺股，成绩也这么好，简直没天理。
卉卉经常臭美地对朵朵说，那可不，我可是老天爷嫡亲的孙女，老天爷且得让司命星君眷顾着我呢！
今日朵朵好容易见到卉卉，又打趣起她来。
“哟，瞧你这话说的！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羡慕的表情在哪里？今儿非得让本姑娘好好地享受了你的敬仰不可。”
卉卉一如当年那样亲热地反击，朵朵洒落地大笑，“你这丫头！”
“瞧瞧，都三十过半了，孩儿都有俩了，我还丫头呢！你可真是，年轻的心，看到的也是年轻的人。”
“那是自然”，朵朵故作高深地说：“心中有佛，处处皆佛；心中有……”
“打住打住，不许再说佛印那事儿。”
她俩相视大笑。
“呶，我侄女在这里，麻烦朵大人给她疏导疏导，这丫头成绩不理想，这几日正郁闷着呢！”卉卉拉过侄女，让她坐在二人中间。
“嗨，我当年……”朵朵提起当年，明亮的眼睛一下子沉寂下来，热烈的朝阳倏地变成安静的湖水那般。
那年，朵朵最后还是被录取了，一个不怎么有名的大学，一个不怎么合适的专业。但她这人就是野草一般坚韧，只要给了台阶，她便能一步一步攀到高峰。
大学期间，她目的明确，就是考上心仪学校的研究生，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一雪前耻。为此，她天天泡在图书馆里读书学习，早出晚归，从不肯让努力一词缺席。
研究生期间，她也和别人闷头做文章不同，早早就定好了就业方向，努力学习各项所需的技能。有鉴于此，她还没毕业，已被业内尖端企业录用。
最近几年，情况特殊，各行各业拼了老命的竞争。她又开始学习新的技能，不停地深造自己，在企业里的各项工作，相当称得上风生水起。
两人望着朵朵，朵朵望着远方，一阵长长的沉默……
像小女生一样，甩甩头，又揉揉脸，陷入回忆的朵朵，强制地将自己从那一段深沉的昏暗中拉了出来。
“算了，不提当年。丫头，你只消记住，每一次结束，只不过是另外一个阶段的开始。高考非常重要，它肯定了你这些年的努力，但……也不尽然每一种付出都会比照着你理想的收获，回报于你。种了一季的豆子卖不出去，那又如何，埋在土里，照样是肥沃的养料。”
卉卉的侄女安静又略带忧伤地听着朵朵的开解。朵朵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颇有一种历尽千帆，不提当时风浪的样子。
“丫头，我不废话了，你去读一读吕蒙正的《破窑赋》吧！‘天不得时，则日月无光。地不得时，则草木不生。水不得时，则波浪不静。人不得时，则命运不通。’如果你懊恼，不妨换一种思路，随便找一个能让你开心的理由，给自己的心放个假。待振作了之后，再继续前行。”
卉卉的侄女听朵朵提起《破窑赋》，终于展颜。
朵朵见她开心，声音又爽朗起来，一如她人生的四字信条——“那又如何”。
“高考失利，考不上名校，那又如何？读一个适合的专业，又是一个起点。”
“选不了一个适合的专业，那又如何？学一门扎实的手艺，受益一生。”
“便是学不了一门手艺，那又如何？人生总会给你一条路，好好走，就能走出自己的前程。”
是，那又如何？如朵朵这样，一时失利，继续乘风破浪，也能够到达成功的彼岸。
人生多波折，波折处便是精彩的转点。
路，就在自己脚下！即使失败，也不要害怕，勇敢地走吧！
后记：亲爱的同学们，如果高考成绩并不理想，不要气馁，非要如此，那就只一下下便好了。人生长河漫漫，波澜起伏更显风景，向更高更远处眺望，抬起头勇敢面对。多年以后，回过头再看，曾经以为地走不出看不破，也不过沧海中泛起的一粒小小浪花罢了。
作者简介：杨花，爱好写作，乐于观察生活，目光所及，笔随心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