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诗人“《聊斋》续貂十三：善缘∥文／李文佑

       善缘

     李文佑

        晋北刘员外，货殖有方，四代显富，地四顷，宅院足二亩。正妻外，养四房妾，皆居正房。东西厢牛马车辆农具粮仓填塞其中，南房留置佃户若干。村人以乡绅视之，写帖立字，珠算银两，乡邻多有叨扰，俱慨然应允，凡佃户有难，尽力赒济，方百里之内，无不称善焉。

        二年前冬，农事渐疏，日将没时，一落泊男求佣工，员外问其姓氏仙乡及所习何能？自云李姓，籍定襄。俱一一作答，声音清脆，思维不讹。员外曰：现时农活淡然，佣金不比秋忙，汝可愿否？曰：吾远离父母，谋食不遑，老爷收留已是大幸，不求多得，日后农事繁忙，老爷自然馈遗有加。免我冻馁，已是大德，孺子何求乎。员外见其内慧，留之。心下忖度：这孩儿多加调习，后或可大用。

        一年后传出家丑，刘员外坦然处之，乡民迷惑不解。

       盖其时三月，农务渐繁，李姓男午时挑水入室，掀帘时四太太午休初醒，见其入，忽坐起，袒腹露乳，亦嗔亦喜。小李子年过弱冠，春心萌动，倾心员外四小妾已久，今骤睹娇躯，心实惶惶，曰：四太太，嗯嗯……眉眼相惜，数日后终谐鱼水。见机偷欢，惟家中老佣妇知之详悉。一日夙兴，入西厢洒扫，见李姓男与四太太同寝忘晓，急唔迫起，曰：恁得胆大，吓煞人也。若让主人知悉，还想活不？李姓男披衣急起，嘱曰：阿姨慎勿外泄，小生知过了。时日骎骎，四太太属意于李，终被讯悉，传言渐起。刘员外不忍明辨，只装傻不问，加之佣妇隐而不发，四下里相安无事。李男心怀感激，敬佣媪如母。镇日歌吟不辍，勤快有加，员外待之如初。

       一日远戚过访，闻厩舍歌哑依依，怪而问曰：佃男歌吟可听，胡得有之雅兴？员外对曰：穷迫无奈之人，籍之消闷，若富，必不唱矣。对曰：富必乐，岂不闻乎：乐则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古人岂欺吾乎？员外曰：可以试之。忽一日，李男早起饲马，取草秣时翻现一银锭，足斤。认定为贼所藏，隐存之。事后该男锁喉终日，静待事发。员外语戚曰：前夜吾置银于秣堆，该男藏而不显，从此绝吟啸。可证吾言不谬也。

        远戚信服之。

        其后不久，四小妾偕李姓男裹细软包袱逃逸他乡。员外知其底里，竟不之官。

        刘员外田地营利外，也作贩货殖，某日携账本跨省催逋欠，归途遇雨，借宿客栈，中夜起如厕，归寝时遇一贼，已将钱囊欲遁，与员外相值，员外欲夺回之，扭打一处，窃贼势穷，出一剑欲刺，忽一蒙面人排榻入，棒击剑落，贼夺门而逃。员外惊魂甫定，解囊为谢，蒙面人抱拳拒收，欲言又止，转身离去。员外怅叹良久，不得其中缘由。自觉立世为人，慎独宽仁，与人为善，不愧屋漏，不愧于心，或不该失之钱财，暗自庆幸不已。

        竹林风月禅曰：乡谚云，外财不富命穷人，信乎弗信乎？积善人家，必有馀庆，刘员外是也。至若李氏男，彼狡童而得一美妇，或也前世福报，亦不允后人置喙也。要在人生斯世，只须合眼放步，戒其暗室亏心，心存大度，推己及人，即不能齐圣，亦近仁矣！

李文佑，原名李文有，号乐山居士。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曾在内蒙古诗词学会任各种职务，现在为内蒙古诗词学会顾问。出版有：《方寸燃灯》《蚁槐石雨》《破茧图南》《柿象冰心》诗集，《竹庵鳞爪》文集。 作品曾在国内部分刊物以及网络平台发表。书法偶有被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