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国”见闻

王建运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上海交大附中毕业在即，班上有身高1.94米的男生J同学，被解放军东海舰队福建军区蓝球队相中，那时全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尚未终了，我们全班同学都在为自己前程忧心忡忡时，学校让J同学遵循部队要求做好保密，与任何人不要透露消息，作为特招兵提前一人悄悄入伍走人了。

待我们知道上述事情真相，那已近四十年后同学毕业后的几次聚会时了。其实，J同学身材超高特招参军打蓝球本是好事，这也是其他同学完全没有的优势，当年似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不过，J同学在东海舰队福州军区当兵的一些经历倒是非常有趣，尤其当年他随军区蓝球队赴沿海岛屿下连队作慰问表演，在一个被称为“女兵国”小岛的奇闻，让我们这些老同学听得啧啧称奇。

初登“女兵国”如入伊甸园

当时大陆与台湾处于封闭临战状态，福建前线临近台湾海峡的这个无名小岛，设有解放军无线电侦讯监听站在那里，由于从业人员全部为清一色女兵，故该小岛被称之“女兵国”。

J同学说，那天上午他们乘快艇抵达小岛，换乘卡车进入站点防区，只见前方锣鼓喧天，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女声“热烈欢迎、热烈欢迎”声传来时，J同学知道他们已正式进入“女兵国”了。当他们车子经过夹道欢迎队伍时，确实令人眼睛一亮，只见女兵身穿海陆空三军的崭新军装，每人小腰上还系上了腰带，把女性的曲线全部凸显了出来了，让人看了是多么神气、威武。她们挥动小手整齐挥舞着、灵动着，真是美极了……

J同学说，他从来没见过200多名象鲜花般女兵出现在眼前，感觉好象在做梦，心脏也在狂跳，把他们一卡车男大兵们都给看傻了，好似到了梦幻中的伊甸园，到处散发都是女人的清香。卡车一停下，整辆车即被女兵们包围在中间，她们纷纷伸出细细的小手，争相跟车上他们握手，弄得他们一时都无法下车了，最后他们在领队口令下，一个接一个下车排成横队时，这时响起一个响亮如歌声般亮丽的女高音。

只见一位身高165左右的女指挥官，背对他们喊“全体集合”。口令一响，卡车四周女兵们迅速向指挥员指定的地点靠拢集合，操场上一片肃静。她们在草坪上排起了正四方横队，从她们站立的队列、衣裤的颜色，能分辨出是代表海陆空三军，她们个个抬头、挺胸、吸肚子、翘屁股，人体曲线尽显，该挺出来的全挺出来了，真是英姿飒爽、靓丽动人。接着又听到响亮动听的连续口令声。随后，女指挥员来了个90度向后转，小跑步到他们队前向蓝球队领队副参谋长敬礼说“报告首长，队伍集合完毕，请首长训示”。她这举动把领队弄晕了，可能当时他没有准备，等了大约半分钟时间，才像醒过来样开口说“快请她们稍息、稍息”。女指挥员向后转，跑到她们面前响亮传述指令，她的声音不像男兵粗犷洪亮，但是干脆响亮。女兵们闻令整齐做出脚尖向右前方伸出的稍息动作。这么正规的动作让他们蓝球队员们个个看了目瞪口呆。

欢迎仪式结束女兵解散后，领队副参谋长宣布了三条纪律：一.12点45分准时开午饭；二.饭后休息只允许在饭厅或车上，不许到处乱走；三.不准随意上女兵宿舍。此时，J同学不由脱口问“报告领队，我们上厕所怎么办”？全队一下子大笑起来，把领队一下子给问住了。这时他身边的女指挥官反应很快，她说“我们事前已作好了准备，饭厅后面有一厕所特留出来给你们专用，还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我马上回答“谢谢站首长关心，我没有问题了”。事后领队说我为难他，为何不等到解散后再提出。我说我是直快人，别到时候尿憋着到处寻厕所来不及了，大伙听了又哈哈大笑。午饭后，离表演赛尚有一段时间，但男兵的自由活动被限制在这山顶的草坪上。

球场男兵情绪高涨

我独自一人在山顶观看风景。其实这草坪面积蛮大的，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锻炼器材基本齐全，如滚圈、独木桥、双杠、单杠、沙坑等，篮球场位置在东面，大草坪四周用铁丝网围着，留下三条通道，一条去北面饭厅，一条向西南上山顶，还有一条往南是女兵的营房和工作场所。朝南面道路看过去全部是参天大树和天线，营房和机房很隐蔽看不见。朝东看下去美极了，一片绿色的衫松树下长满了山花，真是花团锦簇，山下隐约可见大片的香蕉树。因是午休时间，整个小岛非常安静。

下午2点30分他们准时开始练球，3点30开始正式比赛表演。只见球场四边围满了女兵，她们上场就唱起了女生大合唱《英雄儿女》电影的主题歌，真是百鸟齐鸣，声势浩大。接着她们分为两个拉拉队拉歌，场面十分热闹。蓝球队准时上场比赛开始了，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天是男兵们为女兵表演，这让这些小伙子们荷尔蒙激素剧增，场上10个男子汉个个都拿出了自己绝活，尽情表演。J同学也不例外，单手上篮、双手上篮、走底线，右手空中切换左手上篮、再来远距离三分球投篮，他每个球出手几乎都进篮框。事先分好的两队拉拉队，也都拼命为自己球队加油。表演赛因为没有防守，再加上这么多美女助威呐喊，结果这场比赛竟打出了166：154，把他们这帮傻小子累得浑身湿透，比平常的正规比赛吃力大了去了！ 

首会女兵心泛情愫

比赛结束哨声一响，两队拉拉队各选派10位姑娘来到面前向他们敬军礼，然后引领他们到了饭厅内。大厅内整整齐齐放了20个盛满热水的脸盆，旁边上放着雪白毛巾和香皂。J同学走近脸盆马上闻到里面香味扑面而来，想必是女兵们在热水里投放了不少香水。他们这些小伙子都是初次接触女生用品，特别感觉那毛巾非常柔软、温馨。当他们清洁完后，女们马上又递上一杯冷开水。

J同学说当时他一口喝下，真是甜爽到心里，感觉这杯开水比茅台酒都好喝。因为是初次和女生零距离接触，在接茶杯时J同学的手无意碰到对方那细软的小手，顿时一股暖流直涌心头，感觉自己脸灼热般发烫，心中情不自禁涌起了燥动感……    

他们离开洗脸地方后，女兵们呼一下又围了上来，纷纷问“你哪里人呀、身高多少、姓什么”等等，她们显得非常好奇和热情。蓝球队的Y队员和一身高170左右的辽宁女兵谈得非常投机，只见Y大献殷勤“我也是辽宁的，今天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交个朋友吧，我今年25，你呢”？女兵轻声答“22岁”。此时，我却像个傻子样脱口说“男大三黄金堆成山”，俩人听了都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没想J同学这句无意的话，最后竟促成了一件好事。两年后的一天，他到卫生所看牙疼，见一个护士女兵脸很熟，便问军医这个护士什么时候来的？他说“刚来两个月左右吧，据说和你们蓝球队的一个队员正在谈恋爱”。J同学闻后大吃一惊， Y这小子出手这么快，捷足先登捞了个大美女。回到营部便直接挂电话证实，Y说这不就是J同学做的大媒，还要好好感谢呢！ 

话再回到当日。正当大家交流在高潮阶段，这时哨响起，开晚饭时间到了。只见女兵们快速集合在饭厅门前，在值班干部领唱下，女兵唱起了《我是一个兵》，以歌来等待开晚饭。我们男兵也各自回到了车上休息，我们开饭时间是5点半。半个小时很快到了，我们进入饭厅一看，酒菜都准备好放在桌子上，都是8菜一汤，每桌还有3瓶白酒、16瓶啤洒，站里只有一个女教导员作陪，8人一桌24人正好3桌，我被安排在领队、女教导员一桌上。他们全部刚坐好，女教导员就开口说话“请大家不要客气把白酒全部打开，平分到各自杯中，不管会不会喝，今天这杯中酒一定要痛痛快快干完，否则我认为是对我们有意见或不满意。说完后，她把酒杯举起又说“谢谢你们男同志来这里表演，你们来了带给我们快乐，带来了节日气氛，我来这里6年了，还从没有见过女兵们像今天这样高兴，欢迎你们以后每年来为这里女兵表演”。说完，只见她一口就把杯里白酒干完了，这一杯酒至少有4两！在她带动下，全体男兵举杯齐声回谢，也都一口干完。

孤僻小岛与世隔绝

酒桌上，女教导员介绍起这里女兵生活、学习和训练情况，她说“我们这里姑娘基本和外面世界隔绝，当了四五年兵没下山过的人占80％，平时日用品都是每星期天上午，由军人服务社派交通艇送来，这里请假返大陆也非常难，没有特殊情况不太可能被批准，而且只有她和管理员(正连级)两人有批的权力，所以平时她们根本见不到男性同胞，能见到就是几个几个老面孔的维修设备人员，如果是新面孔姑娘都会抢着去看，码头上站岗的警卫员就是她们的一个看点，因为警卫员每年都会有新兵来，像你们这样高大、英俊的蓝球队男运动员，她们或许只能在梦里见到。

女教导员还说：你们今天也亲身体会了，她们欢迎你们的热情场面，如果不是部队有纪律规定，今天你们这些男兵就有大麻烦了，估计一个都脱不了身。听到这里我们互相交换眼神后，不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蓝球队随队军医又问“听说你们这里收发信件，都要经站领导审阅后才能发给战士”。她说是的，因为我们是特殊保密单位，决不能泄漏半点机密，特别对发出去信件看管更加严。接着队医又问“这里的姑娘生活太枯燥了，她们想谈恋爱又怎么办呢”？女教导员说这里姑娘多数从孤儿院招来，没几个是来自地方，所以思想都比较单纯，最难处理问题就是她们如何谈男朋友？地方上来的姑娘，老家还可以为之介绍，从孤儿院来的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她们不接触和见不到男性，又与外界隔离，真的是很令人同情，她们只能等五六年后，允许到其他不涉密连队去，才有机会去实现这个多年的梦想。女教导员又说“其实姑娘和你们男人一样，闲下来谈的话题也就是异性，你们老实说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这种特定环境下生活的姑娘们，在电话都要被监听的严格纪律下，难怪一见有信件来，特别是介绍男朋或寄来男性的照片的信件，她们都迫不急待的抢着看，还闹出不少笑活，真难为她们”。

女教导员见他们都一个个非常认真在听她讲的事，说“我讲的这些都是这里实情，没有半点是虚假。我现在再给你们讲这里曾发生过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故事，但你们听后不能外传”。这时几个傻小子连连点头答允，决不外传。

女兵故事令人心酸

以下便是女教导员讲的真实故事： 

    那是去年7月份中旬一天，晚上女教导员值班，一般情况查哨是2小时查一次，这天晚上她第二次出来查哨时，突然在黑暗中看见无线监听班副业地里有两个人影，正要问口令时只见身影一闪没了。她发觉这影子动作非常快捷，马上追过去想看看是谁，只见无线班的门一动，也没见有人进去。女教导员感觉奇怪，监听站应该说很安全，山底下有男警卫且四周都是电网，外人没天大本领绝对不可能上来，再说上面也有岗哨，这么晚怎还会有人去副业地里？实在找不出原因，但有一点似可肯定，那一定是站里面人，绝不是外人。女教导员突然想起从二三年前始，就听姑娘们在传说无线班人最喜爱种茄子，但是她们种的茄子只开花不结果，不知是何原因？今天看到这种情况和联想起的传说，女教导员心想这里面一定有秘密，难不成是……”

J同学说当时他太傻，也不懂男女间这方面事，所以听女教导员神秘兮兮讲这么一段故事，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此时见他们蓝球队几个大点年龄的老兄，个个睁大眼睛伸着脑袋，听得非常来劲，连桌上的酒和菜都不动了。此时女教导员继续把她的故事讲了下去。

女教导员说“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惊，但又不能马上进房间查看，手里没有证据又不能找人谈话，便决定今天不去惊动她们，自己先观察观察再说”。第二天，女教导员开始不动声色秘密观察，先到无线班的地里看一下有什么不对情况，只见田里结的茄子都很小，只有辣椒般大小，是她们种的没长好？可是想想又不大可能，别的地里不是长得很好嘛。想到此。女教导员心里又暗暗害怕起来，她不敢往下想了，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尽早搞清楚，而且越早越好。

这样的观察10来天左右，田里的茄子也有几个长大像样了，女教导员的心也就更加紧张起来。月底的一天又轮到她值班，一觉醒来已是凌晨4点天尚未放亮，她穿好衣服去田里观察，当刚要走向田边那里，借着月光突然看见一个人正走出田边，便随后紧紧跟上。只见那人进了无线班。当门轻轻关上后，她返回田里一看不禁全身一冷，昨天查看过的茄子确实少了。这确实有问题呀！女教导员说如果现在到房间去查，就会惊动整个观察站的，她手上又没有证据进去怎么问？此时又不能告诉管理员，更不能向上级汇报，该怎么办呢”？

有办法了，女教导员心生一计，马上吹起紧急集合哨子，等姑娘们都集合完毕，叫一排排长带领她们跑圈，她马上和管理员一起来无线班宿舍挨个床铺查看，一看果真是有这么回事！女教导员马上拉上管理员回办公室商讨量怎么办？最后决定三条：第一，绝对不能向上级汇报，否则会害了这两个姑娘一辈子。第二，此事决不能外传，这些姑娘实在太可怜了。第三，咱俩都是有家室的，立即找她俩私下谈话，从思想意识、生理卫生尤其是树立正确性意识方面去正确疏导她们，要像对自己亲姐妹那样耐心交谈。女教导员还说，发生这样事主要责任在她，是平时关心她们太少，况且，这些女兵在岗随时可听到台湾方面的蛊惑宣传，思想意识一旦不坚定，她们是很容易被迷惑的。   

女教导员在说上述故事时候，J同学的这帮兄弟们杯中酒一点都没喝，只有他一人在不断往嘴里倒，原因是女教导员讲的事情他一点都听不明白。于是，J同学便轻轻问身边队医“她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队医用手朝他头上一敲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笨，这个都听不懂，你想想茄子长得象什么”？经他如此启示，J同学猛地感悟到了，不禁大吃一惊脱口道“啊，这东西也能玩”？这时他的那帮兄弟们都用手指指着J同学大笑了起来……

岁月如梭，一晃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部队的青春小伙和姑娘，早已脱下军装已步入老年人行列，回想当年在沿海前线戌守边防岁月，J同学不由感叹万千，好在时代在发展，社会也在进步，当年束缚人的道德标准，违背人性的种种禁锢，以现在观点看不一定正确，所庆幸如今两岸关系早已冰融化解，人的思想意识也在与时俱进，曾经荒唐年代出现的荒唐事情或许一去永不复返了。

作者简介：王建运 作协会员，大学本科学历。曾当过知青，后在国家机关工作近40年。在《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联合时报》《人民政协报》人《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上发表新闻作品、纪实文章四百余篇，合计六十余万字。曾编辑出版杨浦政协文史资料六辑计一百余万字，其中公开发行《史料撷英》《科学巨擘》两辑。撰写有关反映社情民意的论文，曾分别获得上海市统战政协理论研究会一等奖、二三等奖若干次。著有《撒落在田埂上的青春足迹》《说说政协那些人和事儿》《56个学子在高境 》《浙南名校崛起在瓯江》《古刹新生普净寺》《旧上海百业寻踪》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