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京兵部尚书德缘传奇（连载三）

                               作者:戴嘉臣

引言：老子《道德经》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四十九章），“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五十一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五十五章），“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五十九章）。“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六十三章），“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七十九章）。

自古以来，德者行善，善者积德，善者好报，德者奇缘。

老 虎 扑 雀

    一眨眼，到了五月端午。戴臣父子俩照例早班儿（11）地来到集上，戴才照例去立街听书。只听教书先生讲了一早半晌儿（12）屈原的《离骚》，又领着念了几遍，然后告诫说：“起了晌儿（13）以后，我要挨个叫诵。谁背不下来，后晌（14）别回家。”说完就走了。

    戴才对先生教的《离骚》诗句，已经默诵了下来。他一边寻思着“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的意思，一边抬头看看爷爷儿（15），就转身想走。正在这时，天上飞来一只异鸟，越过他的头顶，撞破学塾临街的窗户纸飞了进去。这一来，学堂里可炸开了锅了。就听里边稀里哗啦，叽哩哐啷，桌倒椅翻，你追他扑，乱作一团。“别让它跑了！逮住，快……”，又喊又叫，嚷成一片。

    孩子本来天性好动，再加上那奇鸟的诱惑，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戴才。他蹭的蹿进了院子，直奔学堂，连那个看门的老翁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说来也巧，还没等戴才赶到学堂门口，那只鸟恰巧从学堂飞出，直冲戴才而来。戴才一纵身，一把将它抄住。那些追扑未获的学生蜂拥而上，将戴才团团围住，一个个目瞪口呆。  

    戴才被一群孩子前呼后拥着走出大门口，靠在石狮子头上，左瞧右瞧，上抚下摸，摆弄起鸟来。  

    这么奇特好看的一只鸟，让一个陌生土气的乡下孩子逮住了，那些富家学生既恼火嫉妒，又好奇羡慕，一个个凑上前来，你看看，他瞧瞧，你摸摸，他捏捏。

    其中一个个头较高的说：“小哥哥，你把它让给我吧？”

   “不行！这是我逮的，谁也不给！”不等高个头说完，戴才就坚决的回应道。

   高个头又央求说：“求求你，我给你钱哪！”

   “不行。给钱也不行！”戴才的语气更坚定了。

   一个矮个头的学生哀求道：“给俺们看看总行吧？你还是在俺们学堂逮的呢。要不然，你逮得着吗？”

   戴才听人家这么一说，觉得挺在理，就大着嗓门说：“这么着吧，我给你们大家伙一个人拿一回，谁看完了，递给我，我再给下一个。大伙都看完了还给我，咱们就算结了，谁也不许再争了。这样，行吧？”

   “行！”急不可耐的学童们异口同声。

   戴才又补充道：“不过有一样儿，谁也不许放跑喽，谁要是放跑了，我可跟他没完。”

   一个中溜个儿喃喃地说：“要是万一跑了，再赔你一个不就得了。”

   “赔？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鸟吗？万两黄金都买不着。你拿嘛赔？”戴才争辩着。

   “买不着，赔你钱还不行吗？”。中溜个儿反诘道。

   “赔钱？十万两黄金，你有吗？”戴才反唇相讥。你来我往，争执不下。

    这时，高个头儿上前解围说：“快别跟人家争啦！让咱看看，人家就满面子了，说那些话有嘛用！来，我先看。”说着，他从戴才手里接过鸟去，上下、左右、前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戴才。  

    戴才又把鸟给了下一个，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有七个学生都看了。就剩下那个跟戴才争执的中溜个没看。不知他是因为生气赌憋（16）不乐看，还是怕万一跑了赔不起不敢看。

    戴才问他：“你还看不看？”

    “不看！”中溜个儿噘着嘴道。

    “咱可说好了，不是我求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啦。看不？”戴才以友好的姿态，进一步激将他。

    有两个学生也在一旁帮腔：“多好看哪，快看吧！别跟人家怄气了。”

    “不看，不看，就是不看！谁稀罕那行子！” 中溜个儿犟上牛劲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怪不着我了，大家伙可都听见啦。那，咱们两清啦！”说着，戴才把鸟举在手上，自己欣赏起来。说来也怪，那鸟在别人手里是又挣腿，又扑棱翅儿，骚动不安。到了戴才手里，立马就消停下来，安如杯水，静如风息，十分温顺。戴才干脆把鸟托在手上，那鸟又抖翅，又颤尾，又点头，好像是早先儿就训熟了的一样。

    大家好生稀奇，一个个哈着腰，伸着脖子，有的甚至双手抚膝，弓着腰，噘着腚，腆着脸，张着嘴，瞪着眼，看得呆了。

    戴才索性使出乡间孩子惯用的绝技：“咝唏嘘呜嘘吁嘘……”打起了既清脆尘细又婉转悠扬的诱鸟口哨。  

    再看那鸟，就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冲着他又颤尾又点头，甚至伸长脖子用嘴去亲戴才。戴才顺势把鸟搂过来，贴在脸颊上，蹭来蹭去。大家更好奇了，一个个入化出神，啧啧称赞。也不知道是称赞这鸟的美丽温顺通人性，还是称赞戴才的勇敢机智艺技绝。

    正在这时，刘员外和学塾的刘先生，迈着方步踱了过来。  

    原来，就是这天晌午饭后休息的时侯，刘员外做了个怪梦。梦见一只大老虎蹿进院子里，一下子扑住了一只不可名状的奇鸟，吓的他直喊“救命！”，蹭的从床榻上坐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稳了稳心，定了定神，左思右想：早先儿（17）风闻城外有虎，春上门外有人喊虎，都没真见。今个儿，这老虎却真地闯到我的梦里来了，梦中的假虎比真虎还要凶猛百倍，不知这梦是何兆？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到刘先生下榻处，请先生圆梦。  

他把梦中所见，如此这般的一说，刘先生禁不住拍案叫绝：“哎呀！真是奇哉怪哉！天下竟有这等蹊跷之事。我刚才也做了一个梦，竟和主人翁你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人家都说同床异梦，咱俩却是异床同梦呀！”接着，两人就同一个梦分析推究了半天，也没解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明这梦兆是吉是凶。  

    无奈，刘员外带着解嘲的口吻说:“哎，是福不用做，是祸脱不过，吉凶由他去，虚实由咱摸。咱先到前院学堂里看看去。”

    说着话，两人穿过一庭二庭，来到三庭临街的学堂，屋子里空无一人。先生有些着急：“本来早有规矩，不经先生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学堂一步。眼下，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集群倾出，这还得了！”  

正在焦急之际，大门外传来叽叽嘎嘎、嘻嘻哈哈的嚷闹声。刘员外拽着先生的袄袖说：“别急，别急，咱再到外面看看。”  

    一看，果不其然，学生们都在大门外，正围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看鸟逗趣儿。不看则已，一看，两人顿时恍然大悟，几乎是同时脱口惊叹：“呜呼呀！老虎扑雀，原来如此！”

注：（11）早班儿，方言，指时间早，即早早的。

   （12）早半晌儿，方言，指上午，也说头晌火。

（13）起了晌儿，方言，指午休后，晌儿即中午，也说晌午。

（14）后晌，方言，即晚上，也说后昏。

（15）爷爷儿，方言，即太阳，也说日头。

（16）赌憋，方言，即赌气。

（17）早先儿，方言，即先前、以前，早些时候的意思。

戴嘉臣，河北青县人，大专。曾任靑县直属机关党委书记等。现为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毛体书法家协会河北分会理事青县分会副主席等。曾在市、省、国家级并新加坡 10多家报刊和多家微刊及60多部专集上，发表诗词对联和书画作品。已出版诗词《德韵集》，小说《德缘传奇》，楹联《德言珠联》3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