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5楼“历险记”
王建运
我于上世纪70年代初进交大附中读书。后来,母校与上海中学、华师大二附中、复旦附中齐名,成为沪上众多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四大名校之一。但吾辈生不逢时,那时文化大革命运动尚未结束,以“阶级斗争为纲”口号仍盛行,全国上下乃至中小学也时刻不忘“抓阶级斗争新动向”,交大附中自然亦不能处于世外桃园了。青少年时期的我,天性顽皮好动,加之住宿在校无家人管束,常在玩耍时无意识一不小心触犯禁规,甚至闹出始料未及的险情,幸母校宽宏大度未予上纲上线,现回想起来对母校仍存感恩之心。
某仲夏夜晚,交中熄灯号已响多时,住宿制的交中校园万籁肃静,我辗转反侧横竖难眠,于是趁黑摸索下床,约另一同学(恕不提名)悄悄一路避开旁人耳目,径直至当时的三五楼,即交中原教师办公楼(现改为“君洪楼”)的三楼男厕所,两人从厕所水泥隔离板上端,攀登至天花板上方约1米宽的方孔开口,鱼贯而至三层顶瑞上的三角型阁楼内。有人问“你俩何故如此熟门熟路登入阁楼”?原来我们白天见不少麻雀从三楼顶屋沿下的排气孔飞进飞出,这让当年我们这些顽皮男生看的心里十分痒痒,特别见到有些麻雀嘴里还叼着树枝羽毛类东西进入,心想这里面莫不是它们的巢窝不成,再上三楼男厕内见留有供维修人员进出的方孔,且未加盖上锁,于是心里便有了主意,也盘算好了那天夜里的行动计划。
我俩摸索进入漆黑阁楼打开手电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但见阁楼两侧通风口处,密密麻麻栖满了雀鸟,在强烈手电光刺照下,这些白天如精灵般小动物,此时只只纹丝不动、呆如木鸡,任凭我们丝毫不费力气手到擒来。兴奋之下,也不管它们死活了,我俩抓住雀鸟就往口袋里塞,但塞一只跑掉一只,于是灵机一动赶紧脱下长裤,将两个裤脚一扎,做了一个现成的“软体鸟笼”装鸟。当时是只恨爹妈少生了两只手,也后悔来时未带麻袋什么的,要不怎么地也能逮个百十来只活麻雀。
我俩还不忘互相提醒,双脚须踏在一排排隔距约1米多的横梁上,若踏在三角板条上会踩穿下面的石灰天花板,人将直接摔入三楼房间内。正当我俩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忙活时,阁楼两端突然传来异响,不一会儿几道手电光同时射来,伴随着一声声“不许动!什么人”?,把我俩吓得魂飞胆散。待清醒一看,原来是当时的红卫兵团(相当现共青团)副团长(名忘,矮个嗓门沙哑)手持一大棒,身后还有两三人亦手操器械,前后包抄上来……
待将我们押解下来时,方知下面已由当时的校执勤队百十个男生,个个手持木制长枪,如临大敌将整个三五楼四面团团包围,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由暗暗叫苦,心想即使有天大本事我俩恐已插翅难逃了。我们被押至一楼红团办公室,由红团政委沃永光老师亲自查问……
待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部问清后,已是后半夜了,沃老师方放我俩回寝室,只可怜我们抓获的那些麻雀,全部被没收放生。第二天,我们班主任在全班点名训斥我俩,说你俩胆子也怼大了,竟敢爬上教师办公大楼顶上去抓麻雀!老师还透露文革初期,曾有人亦从男厕所上方入口处钻入阁楼,至档案室砸破顶层而下,盗走了数份档案,当时被称为“严重反革命盗窃事件”。故当我俩全神贯注、忘乎所以在阁楼上抓麻雀时,未料阁楼上异常响声早已惊动三楼值班的教师,其惊诧“政治盗窃事件”又再现了,情急下忙报警,红团则马上召集执勤队“紧急集合”围捕,于是便出现了以上惊险一幕。

作者简介:王建运 ,作协会员,大学本科学历。曾当过知青,后在国家机关工作近40年。在《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联合时报》《人民政协报》人《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上发表新闻作品、纪实文章四百余篇,合计六十余万字。曾编辑出版杨浦政协文史资料六辑计一百余万字,其中公开发行《史料撷英》《科学巨擘》两辑。撰写有关反映社情民意的论文,曾分别获得上海市统战政协理论研究会一等奖、二三等奖若干次。著有《撒落在田埂上的青春足迹》《说说政协那些人和事儿》《56个学子在高境 》《浙南名校崛起在瓯江》《古刹新生普净寺》《旧上海百业寻踪》等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