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杂谈

      端阳节又要到了，超市里的人又多了起来，都来买一些节日用物。

       我和肖老师也来购买菜果，要离开了，却发现过道上摆了两张桌子，有人招呼顾客来包棕子。还有两人用剪刀在剪着五彩线。

      端午以五色丝线系臂，曾是很流行的节俗。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象征五方五行的五种颜色“青、红、白、黑、黄”被视为吉祥色。后世佩戴长命缕、长命锁、香包等许多习俗，皆由端午佩戴五彩丝发展而来。

       看到这些，不能不佩服商场的精明，作这些活动，一方面宣传了传统文化，同时也给自己打了广告。

       当然，民间过端午节，除了吃粽子和佩五彩丝线，还有很多其他习俗。以我现居绍兴而言，最常见的就有两种。

       一种是将艾草、菖蒲用红纸带扎成一束，悬于门上或堂上。艾草能够发出特殊气味，能治病，所以古人认为它能避邪。菖蒲叶子形状似剑，民间方士称之为“水剑”，说它可“斩千邪”。悬挂艾草、菖蒲，不过是古人祈求百邪不侵，家门平安之意。

       一种是吃五黄。民以食为天，中国的传统节日，不管寄托了多少文化内涵，但最终都离不开一个吃字。绍兴的吃五黄，包括黄鱼、黄瓜、黄鳝、鸭蛋黄、雄黄酒（雄黄酒有毒性，一般都喝普通的黄酒代替雄黄酒）。饮雄黄酒当然是古传，《白蛇传》中白娘子饮雄黄酒现形，说明宋代即有此俗了。然而，其他四黄就反映江南特色了。

       绍兴过端午的这两个习俗，在皇甫川里极为罕见。在我记忆中，皇甫川人家个别在端午节于窗上悬挂艾草，但绝对没有菖蒲。至于吃，除了粽子，别无他物。

       在中国四大传统节日中，端午节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具有多种意义。驱邪和饮食之外，还有纪念历史人物的文化内涵，并且各处不同。

       人所共知，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但江浙一带，端午节却是纪念伍子胥或曹娥的。

       伍子胥本楚人，父兄被楚平王害死，历尽艰辛逃到吴国，扶吴王阖闾上位，兴吴伐楚，其后却屡谏吴王夫差不从，被迫自杀，五月五日尸首被装于皮袋之中抛于江内，民间传其成为海神，看管潮汐，端午祭之。

       曹娥绍兴上虞人，其父于龙舟赛中落水，无从找寻。娥以身入水寻父，后尸负父尸出。越人以之为孝，立庙于江边，并改江名为曹娥江，并于每年端午祭之。

       伍子胥春秋时人，屈原战国时人，曹娥故事发生在东汉。不同地方、不同时代的人，却在一个共同的日子被纪念。这说明端午并非传说中的那样，专为纪念屈原投江而设，而是古亦有之。

      近代著名爱国学者闻一多先生在《端午考》中写道：“端午节本是越民族举行图腾祭祀的节日，而赛龙舟便是祭仪中半宗教、半娱乐性节目。”

       春秋以前，长江以南广泛存在着越人，史书上称为＂百越＂，有江浙之吴越和瓯越，有福建之闽越，有广东之南越，有广西之西瓯，有疑似湖南或江西之杨越，湖南四川亦有越人。其人善于水上活动，以江浙先后称王并春秋称霸的古代吴国和越国而言，《越绝书》说他们断发纹身（以效龙纹），以楫为马，以舟为车，来去如飞。对水上越人来说，龙是他们的祖神。端午节是他们祭祀祖神的日子。

       端午一词，＂端＂有＂正意＂，“午”则来自于地支。古代采用干支纪月纪日，故五月五日就是午月午日。 在先秦，古人实行的历法是《夏小正》这样的太阳历，一年十个月，二十四节气，正月自春分开始，故五月初五日端午夏至合一。周代虽以十月为正月，但十个月依然如故。按此历法，端午即夏至日，完整的青龙七宿出现在星空的南中方。     

      《易经》中说，“飞龙在天”，就是说四象中的青龙处在天上的正中位置。《尚书·尧典》记载“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大戴礼记·夏小正》记载“五月初昏大火中”，其中的火是指大火星，就属于青龙七宿中的心宿。二书都指的午月午日飞龙在天的天象。午月午日又称＂重午＂节。因青龙位于正南中天，处于中正之位，故称“端午”或＂天中＂节。午日又为“阳辰”，故端午也称为“端阳”。

       越人居中国南方，善行舟，食米，故五月初五夏至日舟拟龙形，以米食抛江祭龙，这就是以后端午龙舟、粽子的最初来历。

      端又有＂初＂意。汉武时实行《太初历》，一年立为十二个月，夏至不再是五月初五。又加上序数纪月纪日在日常生活中广泛使用，朝廷为了方便过节，仍规定端午节为农历五月初五。

       当然，端午和夏至合一时的赛舟、食粽活动，民间有地方仍沿袭旧习，一直延至夏至，南朝《荆楚岁时记》把吃粽子写在夏至节中，隋代杜台卿所作的《玉烛宝典》把竞渡划入夏至日的娱乐活动，原因即在于此。唐代白居易在《和梦得夏至忆苏州呈卢宾客》中说：＂忆在苏州日，常谙夏至筵。粽香筒竹嫩，炙脆子鹅鲜。＂他曾任苏州太守，当时苏州夏至风俗就有吃粽子。直到现在，屈原故里秭归每年要过三个“端午”：农历五月初五是“头端午”，祭祀屈原；五月十五是“大端午”，赛龙舟；五月二十五是“末端午”，庆夏收，食新粮。

       赛舟，食粽之外，端午的许多风俗活动，例如，门上悬艾草菖蒲，或者以之作符，饮雄黄酒、菖蒲酒，佩戴五彩丝线或香囊，涂雄黄，吃五毒饼、咸蛋，游百病、采草药，等等，都同人们在夏至后需要驱毒下火的平安卫生需求有关。古太阳历中的端午即夏至后，炎夏火盛，毒虫肆虐，在战国时代就被称为＂恶月恶日＂，甚至传言该日出生的孩子都不吉祥，会害父亲。《史记·孟尝君列传》记历史上有名的孟尝君，在五月五日出生。其父曾要其母不要生下他，母亲偷生了，怕丈夫责备，在长大前一直不让父子相见。

       后世延袭旧风，仍视端午为恶月恶日，明代还出现了该日出嫁女儿回娘家躲五的风俗。

      总之，汉代后端午节相应衍生的众多风俗，实际大部分由以前夏至习俗而来，各地因实际情况删益，形成了许多特色。

       以皇甫川为例。端午节出嫁女儿是要回娘家的，送的礼物除了粽子之外，还包括油糕，这就是地方特色。

       又如，夏收以后，娘家舅要给外甥送曲莲馍。有人说，曲连，实际应为＂戚连＂转音所致，意思就是端午期间走动，加强亲情。女儿送油糕粽子，娘家送曲连，互相走动，互表亲情。

       还有，皇甫川这里传统包粽子，是用一种当地人称为＂苇子＂（发音yuzi，陕人经常wei和yu不分，如御、慰、尉、渭等都这样）的芦苇叶和马莲草包的。马莲草我在绍兴也见过，但成粽一般都是彩绳系捆。

       我在江南吃的粽子馅多样化，有咸肉、板粟、豆沙等等，而皇甫川人吃的粽子一般只用红枣。

       各地特色的不同，只能说明端午习俗流行之广。端午节是中国的一个大节。

      虽然端午节是个大节，但我小时基本无感。

      在皇甫川我没见过＂苇子＂，也不产糯米，过端午节时家里从未包过粽子。

      川道里是有人卖粽子的。肖家坡就有人卖，每从街上过，都会喊＂好枣粽子＂，可能是发音问题吧，我们总听成＂刀刀粽子＂，心里感到奇怪。问母亲，母亲解释了，但却从来没买过给我们吃。

       姐姐长我三岁，陪我长大的。我出外求学后，她才出嫁，我从未吃过她送的油糕粽子。

      外公无子，过继大表兄为孙。在我印象中，外公家也从来没送过曲连馍。

       我年轻时对端午节的理解，仅限于书本上的江上撒粽子祭屈原。

       但是，亲戚间的基本情谊是有的。外甥也没有吃过我的曲连馍，关系也一直很好。

       昨天晚上，又梦见了母亲，母子二人同卧于老屋以前河边厦房的火炕上。醒来愣了半晌。

       我是知道原因的。白天读了一篇关于端午的小文，作者回忆了当年他母亲和他包粽子的情景，无意中激发了我。

      我的母亲已去世十二年了，平时很少想起，但我知道，在我心里，她从未远去。

       我虽没有吃过她包的粽子，可我在端午节前夕，还是想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