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鸡蛋
文/张光山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端午的鸭蛋》,文笔生动,很是出名。今年端午节,我忽然想起写写鸡蛋来了。
每年农历五月初五的节日叫端午节,这是文雅的说法,其实我们一带俗称“五大五”。至于为什么称为“大”五,而不说是“小”五或者“重”五,我不清楚。
说到端午的风俗,我们北方是大平原,河水少,没有船,也就没有赛龙舟的习俗。至于吃粽子,也是近些年从南方学过来的,三四十年前,人们生活贫困,过这节又赶上麦收忙,哪里能吃上一顿香甜的粽子?不过既然是节,还忙,吃饭简单改膳一下还是可以的,那就是吃鸡蛋。
当然还是要说明白,腌鸡蛋并不是端午节的风俗,只是端午节和麦收赶在一起了。麦收时候,人们又忙又累,想吃点好东西,做起来还不能太麻烦,于是煮熟了的咸鸡蛋就派上用场了,这就是端午和鸡蛋能够完美结合的缘由。
母亲腌鸡蛋,其实很早就准备了,而且放出风来说:“到五大五过麦的时候,咱吃馍馍就咸鸡蛋,都等着啊!”我们孩子听了就垂涎三尺,欢欣鼓舞,梦里都想吃上咸鸡蛋。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养鸡,十只八只,母鸡们蹲在鸡窝里,咯咯哒哒下了蛋,母亲就赶忙拾起来,放进陶罐里积攒着,直到鸡蛋堆满了,露出了尖。大概是端午节前的一个月吧,母亲就把鸡蛋一个个洗净,慢慢放进盛有咸盐水的罐子里,盖好,不声不响地藏在屋里的旮旯处。家里人问她腌鸡蛋了吗,放在了哪里,她都不回答,只是笑笑——肯定是怕我们平时把鸡蛋偷吃了。 端午节到了,地里的麦子也变黄了。于是父亲带领全家人去割麦子,把麦子运到家的场院里,还要轧麦子,扬麦粒,晒麦子,入缸入囤。这期间,家人起早贪黑,忙个不停,天气炎热,很是劳累。就在这时,母亲突然送饭来了,她笑着大声说:“过麦怪累的,又是五大五过节了,咱们吃咸鸡蛋吧!”坐在地头场院里的我们,一听这话,看到笼布里的白馍和鸡蛋,立刻来了精神,伸手就拿起一个鸡蛋来。
母亲送来的,是用凉水激过的咸鸡蛋,还微微透着暖意。把鸡蛋在硬物上一磕,慢慢剥开鸡蛋壳,先是看到洁白如玉的蛋清。咬一口下去,金黄色的蛋黄油就流出来了,就赶紧用舌头去舔然后就着馍馍,或者夹在馍馍里,用力捏一下,一大口咬下去,细细咀嚼品味,那鸡蛋味道咸淡适中,香甜可口,恰到好处,真是美极了,真觉得这是一道世界上最好的美餐!低头再看看那鸡蛋壳、鸡蛋渣,连蚂蚁们都过来搬运抢食呢!
今年入夏,母亲又腌了一罐咸鸡蛋。为了能腌出油来,还让我在上网买了专门的佐料。端午节头一天,我中午回到家,母亲熥了三个咸鸡蛋,我吃了两个,虽说鸡蛋还没出油,但是味道依旧是当年那种不变的感觉。
对,今年的端午节有麦熟的味道,咸鸡蛋里更有母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