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场现形记(小说）
武继新
局长讲话时，下面的人听后第一感觉和风细雨，娓娓道来。
有年长的风范，其遣词造句让人顿感有种学者味道。
嘴里不时冒出一段论语里的词语。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还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之类的……
让人听得这哪是个武局长，分明是个文局长。
殊料，一日，局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尽管是秘密的，可下午一上班还是在全局沸沸扬扬传播开来。
各种小道消息铺天盖地，有庆幸的，有惋惜的; 幸灾乐祸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还有嘴上说，唉！人看来当不当官无所谓啦!
局长在市里也是不大不小的官员，可今个儿不也身陷囹圄了吗？看来官有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局长的众麾下，有的眉开眼笑。这些脸露笑容的大多是局长任上没被提拨者，至少这些人大都在局长任上还没进入局长的法眼没被重用者。
有的却神情不定，脸露愁容。
凡这些大都是局长在任的左膀右臂，局长开会学习检查等等常陪同局长左右或前呼后拥者。
有递水杯的，有送文件的，有替局长上车关车门的……
像古代戏中的侍从，伴君左右，摇扇旌旗，助威呐喊。皇恩浩荡，鸣锣开道……可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呢？
局长虽没有古代的皇权，可也是一方诸侯！惟命是从者用，俯首称臣者提。貌合神离者下去，不听话的打入冷宫，永不录用。
晋朝大臣傅玄在给太子讲课时曾对太子教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下局长一日沦为阶下囚，平时和局长走得近的，和局长称兄道弟的，利益输送的，还有明里暗里知道局长一些底细的，心中都打着小九九，踌躇着盘算着下步局长是否会在里面把以前的事儿和盘托出呢？
一时整个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被局长的进去表现得牵肠挂肚、焦躁不安。每个人都想着局长没进去前的一些往事，孰轻孰重不敢贸然下决定。
有的竟也对局长落得这般境地表示出同情起来。
局长本该早已获得提拨重用，他也早已作好离开这个重要位置的打算，并且也看上了上面的某个位置，有一阵曾风传先让其在上面的某个位置委屈一下，平调过去先作个过渡。
可事与愿违，不知哪个环节卡了壳，就落下现在这个无言的结局了。
但局长的能力有目共睹。
他刚来这个局上任时，局里所有人都对他寄于厚望。
因为前任局长上面派下来近十年，十年基本上该局工作平平，年年落后，年年评不上先进，年年摆脱不了考核落后的被动局面。
人家当局长的却从不着慌，那局长信奉，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不骑马不骑牛、骑着毛驴赶中游。
确保队伍不出事是前任局长的口头禅。
一口锅里摸勺子大哥二哥不分彼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就这样浑浑噩噩在这个局度过了十年，还平安着陆弄了个荣光退休。
被手下称之为碌碌无为平庸的前局十年间没干出什么政绩，可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对局长本身而言是前局人生的黄金十年，纵观全局来说，那是牺牲了全局成就了局长的十年，这个局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大都错过了十年发展的黄金期。
明哲保身放在前局头上恰如其分。
相反后来锋芒毕露的接任者，公认干了一些大事实事的新局在仕途的最后一公里却败下阵来。
相比前局的全身而退，前后两局座的官场末路简直判若两人。
在前局长手下干活，你只要当天和尚撞天钟就行。
而后局长可就不惯着了，雷厉风行，全局齐动员，一年打基础、二年上台阶、三年进入全市全省先进市局行列。
这是新局长刚上任在全局大会上擂响的战鼓。
能者上，庸者下，是后任局长的开场白。
后局长比前局长就全局而言，新局长的到来让本死水一潭的全体人员心头为之一颤，让一个个下属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像前局，十年间去基层所队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而接任的后局长，刚一到任就开启微服私访模式。
冷不丁从外地开会、到外地考察、去省去京学习半道路过各单位，从不先着家，也不回办公室。
而是直插基层。除嘘寒问暖外，更多的是抽查完成工作情况，看厕所、看食堂、看所队风貌。
时常搞得下面紧紧张张，风声鹤唳。
如看到下面犯有错误，从不护短。
批评起人来那是地下若有缝隙你立马想法会遁入地下，让那些原本托托拉拉推诿扯皮工作不求上进的懒惰之人个个噤若寒蝉。
工作稍敢怠慢，回局参加学习班；何时能提升何时返岗。这魄力一时全局上下闻之而动，一时令全局上下遭遇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后局长的三把火也确让全局上下佩服地五体投地。
褒者言，称之能成大事者，概莫如此；贬者云，这局长恩威并施，像三国时期的曹操。
新局长上任后使出的几技狠招确让下面有些问题的中层人人自危起来！
前局长任上十年，局里人员基本原地踏步，谁想升迁堪比天方夜谭。造成这个局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和一年二次（上下半年各一次）的作风纪律教育整顿大会形似一盘散沙，就像一支游兵败将，心事不是放在家里，就是放在成天魑魅魍魉的邀约几个同病相怜的好友聚上一聚。
工作基本上能推就推，能少干绝不多干，能不干就啥也不干……不过酒场上猜拳喝令能喝半斤绝不喝四两。
有一个能喝的中层竟然要了个车牌782，言外之意喝酒至少七八两，可见那时工作人员的状态。
人浮于事成了这个局的代名词。
市领导也跟着落井下石，本来有每月不多的岗位补贴也给市里莫名其妙地扣了去，造成全局又是一片怨声载道。
岗位津贴扣掉就算了，可市里部门对这个局上报预备提拔的一批副科实职也似一盘黄花菜——凉凉啦！提职无望，津补被扣，可想全局一下陷入三个和尚抬水吃的境地！
时过境迁，新局长一上任，猛药治症。
全局无论官大官小普升一级。
这一把火就把全局烧出了激情。
以前十年不动，这新局长刚上任全局人员普升一级。这让全局上下为之一震，心想可不能像从前那种等待退休似的工作态度，要顺应时代要求，跟上新局长的思路，为全局建设添砖加瓦才是！
这第一把火一烧，新局长的第二把火随之而燃。
清理小金库。
这是局下属各部门各单位最让那些中层们平时骄扬跋扈趾高气扬的一个杀手锏。
大笔一挥，黄金万两。
签字权变成了特权，谁不听招呼，谁敢有意见，你自认倒霉。
私权公权、属公属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
有一个最有钱的单位开始清理小金库以为闹着玩似的，拿令箭当鸡毛。
机关的人下去，这个中层躲得远远的，不和上面的人见面。一推再推，认为这是上面一阵风，风头过后一切还如从前。
眼看这小金库清理一时陷入搁浅，看来这个中层有点不大听招呼，有点倚老卖老之意。
好吧！那就让你看看小锅是否是铁打的。
那就把上一级纪委请来，云山宾馆一住，这个中层想不开一下就作了自我了断。
追悼会那天，后局带领局里的头头脑脑们在这个中层灵堂前来了个深深的三鞠躬……
一时全局风清气正。
还没等新局长的第三把火到来，这个局年底一跃成为全局先进行列，完成了局长原先大会上三年提前二年完成的承诺，率先跨入先进行列。
电视有声、报纸有音。
局里各种各式的现场会、观摩会层出不穷。也令这个局几年下来心力俱疲。
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个原来落后的垫底局，自从新局长上任一个鹞子翻身，变成了兄弟位学习的样板，示范市局。
功不可没的局长却没迎来晋升的机会，升迁之路好像戛然而止。
退不到年龄，提拨据说年龄到了边缘，似乎有船到码头车到站的迹象。
来时四十不惑，可转眼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
其工作劲头全局人员似乎也看得清澈透明。
原先的雄心壮志早已不见了踪影，会上抑扬顿挫的声音也不那么洪亮了。
几次听局长开会略显疲意，柔声细语，批评的话说的少了，表扬的话显得多了。讲现象多，谈实质性的东西少了。之乎者也原先从他嘴里飘出来，有股新意，现在听起来怎么听怎么有些蹩脚。
形式的东西多了，恭维的话局长好像比以前爱听了，演讲比赛那女同志的短裙和短裙下的一双双肌白的细长腿，局长的眼睛似乎亮了。
还有局长似乎爱打扮起来，头上梳得光亮，衣服笔挺、没有一点皱褶。
手中的包让人觉得只有贵妇人才能拥有的那种款式的手提包在局长手上好像全局的命运都装在局长的那手提包里。
里面的手机好像有的说是两部，有的说是三部，传闻有个女声专机粉红色的煞是好看。
是一部女声专线，铃声悠悠动听，“真的好想你……”铃声一响，整个人就酥了。
局长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上毫不掩饰地摆满了各种泡制的药物，据说喝了能滋补壮阳、舒筋活血、通气化於之功。
凡正局长是包不离身，每次开会他都绅士地捊一捊额头上的那一绺稀疏的黑中带着卷儿的一丝长发，黑中透着亮色，一看就是染过上色保养得很好的那种发式。
局长见了谁也不再声色俱厉，没有了以前的威严。有时在办公楼见了谁都打起招呼，以至上上下下对局长溢美之词胜于言表，让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女性，心里也不免私下议论起来，要是有局长这样的老公一辈子足矣！
这下可好，凡是和局长有染的自打局长被纪委带走后，其心境可想而知。
她们或想到局长是一名坚强的布尔什维克，这些隐秘之事局长怕不会吐露的呀！
可转念一想，这世道可别低估了那些纪委人员的办案能力，原来进去的那个市委书记可比局长官大多了，不也交待地一清二楚。
基至开会前还在办公室和手下的一名女官员厮混都说得明明白白。
进去后不是你想不想说的问题，而是你还有哪些没说干净的问题……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当初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女性终于知道了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拥有的权利让你一时可能得到了些你原本想要的东西——名和利。
可这样的名和利是见不得阳光的。
果不其然，局长进去没几天，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叫去谈话，男女皆而有之；官大官小者有之。一时全局上下变得如临大敌，都在揣摩着明天会不会把自己叫去问话。
掐指一算，新局长来了已有七年了，也成了一名老局长。
比前任混天度日的作风相比那还真是有些怨枉。
都说婚姻难逃七年之痒，这局长怎地也难逃七年定数呢？
和局长没有瓜葛的这些天变得阳光明媚，脸上露出的笑真诚又灿烂。
到局以前办公楼原先办个事，灰溜溜的，能躲则躲，见了领导更是绕着走。
可现在倒好，现在去局办公楼，腰板挺得直直的，还时不时伸头去看看那些办公室的人在干啥？
尽管那些办公室的门和门里面的人现在看来还别无二致，里面的人似乎一夜变得谦恭起来，原先的不苟言笑，现在变得和颜悦色。
办公室里的深不可测，现在好像一览无余。
因为这里的一号已变成了坏人，好像其他人也跟着变坏似的，这多米诺骨牌效应至少让一些人变得不清不白起来！
站在办公楼前突然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作者简历：武继新，男，曾在《春城晚报》《战旗报》《西南军事文学》《北京文学》《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等报纸期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数十万字，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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