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带上黄菊的儿子
阿朱走了,江山大致算了算,她来了两个月就让他花了五万多块,这还是他把钱捂得紧,换作别的男人可能婚礼都准备好了,没有十万块钱下不来。目前的中国就这风气,结婚好像只是男人的事情,他们可能结一次婚就会破一次产,于是有的男人就只和女人同居,不结婚,就剩下了那么多待价而沽的大龄剩女。
金鼎轩的雕塑与壁画公司已经增加到三十人,业务陆续展开,江山真需要一个副手,可他不想让他的外甥女小晶回来,尽管小晶处处为他着想,也能帮他解决别人无法解决的事情,比如赶走阿朱。可江山最需要的是能跟他搞创作、谈合同、管工地的人,至于人事管理他禀承着一个原则——自由和自律,什么迟到早退上班打游戏,只要把任务完成了就行。正好小晶愿意在总公司做事,跟着老板像个领导似的,他就没让她回来。
小晶知道江山又经历了一次恋爱的失败,说:“舅,我说的那个熊教授的干女儿,唱歌好的那个,以前是《海南农垦报》的记者,又年轻又有文化对您又崇拜,要不要让她过来?”
江山见过那个女人,长得就像个小朋友,说:“我不想把公司办成夫妻店,眼下最需要的是得有个替我管工地的。”就想起了夏家子弟,给老五发微信:“五妹,你儿子还在加油站吗?夏天热个死,冬天冻个死,还总被汽油熏,他愿不愿意到来我身边工作?我教他画画?”
老五回话:“我跟他说了,他刚结婚不愿意离开四平。”
“他结婚怎么不告诉我?”江山就给老五发过去一个一千元的红包,几天后他又去了四平。
夏家老五用烧鸡和猪肉炖金钩豆角招待了江山,问:“三姐夫,你还一个人?”
江山说:“除了你三姐谁能看上我?”他想起夏菊仍然鼻子发酸。
“那什么,你知道上次黄医生为什么突然去北京看你,又突然不同意跟你?”
“为什么?”
“妈呀,她是真相中你了,可你对她太冷淡,还总和她提我三姐,她说你还没从上一段婚姻中走出来,可你把她给刺激了,回来就嫁了人,是个又老又丑的小老头,两人过得可好了。”
江山就暗自唏嘘,看上他的他不干,他看上的人家不干,一晃他已经给夏菊扫过三次墓,说:“宏泰第一城的房子得赶紧卖,让你儿子多费心。”
老五说:“经常有人看房,一来电话我儿子就得跑过去,可他们不是说房子不好就是嫌价格高、还没产权证,总之没诚意,你不是认识他们老板吗?除了他们愿意收回去没人要。”
这都是因为夏菊,江山当年在主公岭花了两百多万建菊花山庄,又花了三十多万在四平买了一处房子,就为了和她共度晚年,可她撒手人环,那两处房子就成了他的心病。他问:“黄菊的儿子应当毕业了吧?他现在在干什么?”
老五说:“妈呀,他可是个好孩子,大学毕业非得回四平陪他妈,结果找不到工作,如果他愿意去你哪儿跟你学画,他妈当然高兴。”就给黄菊打了电话。
当天晚上江山在四平宾馆的大堂见到了黄菊母子,新婚的黄菊穿了件菊黄色上衣,人胖了许多,也好看了许多,她就像送孩子上幼儿园那样远远对儿子说:“去见你江伯伯吧。”向江山摆摆手就走了,江山隔着窗户看到外边有个老男人在等她,他们俩挽着手走路,很相爱。
“我叫张秋生,江伯伯,我妈总提起您,您成了我励志的榜样。” 黄菊的儿子腼腆地在沙发上坐下说。
江山有点动情——他想起了他和夏菊可能有过儿子,如果活着也应当有这么高大、帅气。问:“你也是学美术的?”
“我在大学学得是美学,我能画但不会画。”
“听说你在学生会工作?你能告诉我学生会是做什么的吗?”
张秋生笑笑,说“我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学生会是学生自己的群众性组织,是联系学校的桥梁和纽带。”
江山想起了自己大学期间的学生会,那些被推举进学生会的都是一些在政治和组织方面有能力的学生,他们有的毕业后直接被安排从政,如今当了大官;有的仍然活跃在同学圈,混得都比其他同学好,却很少在学术上有成就; 那时候的学生会干部真是学生们推举的,可现在的学生会干部经常会由学校指派,听说有的还是贿选,说:“学生会完全是西方的东西,中国有第一所大学它就产生了。中国早期的学生会是与‘校董会’对立的学生组织,就像工厂的工会,主要用于主张学生们的合法权力,中国历次的学生运动,像‘新文化运动’和‘五卅运动’就是学生会组织的。”
张秋生问:“那江伯伯,‘美协’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江山说:“‘美协’就是美术师们的‘工会’,也是用于维护美术师们的利益,主张他们的权力的,可现在取消‘美协’的呼声很高,因为它们成了拉帮结派、自吹自擂、排斥异己、把画卖个好价钱的工具。”
张秋生问:“那您说,在中国搞油画有前途吗?”
江山反问:“那你说,在中国搞美学有前途吗?”
“美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中国近代没有本土的哲学,美学也就成了一门不得不有的学问。”
“在中国搞绘画混饭可以,出好作品难,因为绘画的任务不是像和好看,它要反映深刻的社会生活和人文思想,也就是说我们既要反对把艺术政治化,成为宣传工具;又要让他们起到起开启民智的作用。你愿意和我一起搞油画和雕塑吗?”
张秋生起身鞠躬道:“江伯伯,我正愁拜师无门,您就带上我吧。”
江山每年都会在五月底来四平给夏菊扫墓,这次是回来处理房子的事儿的,就带上了张秋生,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有相当的阅历并且办事沉稳,他研究过江山带来的文件说:“老板李长顺是个无良商人,那块地他是以旧城改造、安置拆迁户的名义取得的,卖了房子却不安置拆迁户,现在李长顺被抓,由原班子的人帮他善后。可他的欠账很多,要先还银行、再还政府——他们欠着政府的‘窗口费’,这才能办出产权证,您才能卖房。我妈熟人多,我让她给办。”
江山没想到自己遇上了一个比小晶还有办事能力的人,且懂法律、有文化和头脑,说:“你准备一下就跟我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