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一百一十五辑「飘舞的剑」(6066辑)

三
入夜,大盐井场场主唐辉家灯火通明,笙歌阵阵。
丁宝桢应唐辉所请,已经为大盐井场写好了一条横幅。众人展开一看,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民生所系”。
众人鼓掌:“好!”
丁宝桢端详了一阵,自己也觉得满意,又提笔添了一行字:
盐为国之要品,万千民生所系。应大盐井场所嘱书之。
平远稚璜,光绪四年春日
写完又用了随身带的印章。
陈爽:“唐辉,制台大人此字,千金不易,你可知道为什么?”
唐辉:“制台大人杀安得海,两次治理黄河,天下震动,将系流芳千古的名人,故而此横幅十分珍贵。”
陈爽:“还可贵的是,制台大人谆谆教导,用心良苦啊!”
唐炯:“这还是一口警钟,提醒我们一定要想起盐巴关系到万民生计,不可忤逆了。”
陈爽:“唐辉,还不谢过制台大人么?”
唐辉:“谢过制台大人。不过我的谢字不在口头上。我会实实在在谢的。制台大人道台大人,还有我们的府台大人,天已不早了,请回房沐浴休息吧。姑娘们,带三位老爷去吧。”
三个年轻姑娘应声走来,袅袅婷婷,无不透发出青春气息,来了,几乎齐声道:“老爷,请随我来。”
丁宝桢随一个姑娘进了一个雅致的房间。姑娘为他脱了外面的官服,然后打开了一个房门,说:“老爷,水刚热好,正好沐浴。我给老爷宽了内衣吧?”
丁宝桢:“不要,我自己来。”说罢走进了房门,回手将门关了。
那是一个深而宽的大木桶,丁宝桢已经坐在桶里,热水正好淹到他的颈子。那水真好,还因为放了带味的药物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丁宝桢觉得非常舒服。
姑娘进来了,满面笑容地:“老爷,我来给你搽背好吗?”
丁宝桢:“不要,出去!”
姑娘:“我们老爷叫我要服侍好制台老爷。说制台老爷沐浴的时候有些地方搓不到,要我细心的给老爷搓洗。老爷,我给你搓洗吧?”
姑娘边说边走近了大木桶,只穿着无袖齐胸的短衣。
丁宝桢怒目以对,厉声喝道:“出去,给我出去!”
姑娘:“老爷……”
丁宝桢:“男女授受不亲,圣人所教也。出去!”
姑娘:“老爷,成都现在时兴女儿家为老爷们搽背。老爷你……”
丁宝桢:“快出去!你再不出去的话我要治你们唐辉的罪了!”
姑娘:“我出去我出去。制台老爷别生气啊。”
丁宝桢气息难平,再也洗不下去了。
丁宝桢从里间走了出来,见那姑娘正在垂泪。
丁宝桢:“小姑娘为什么落泪呀?”
姑娘:“我服侍不好,要被唐老板扣去一个月工钱的。”
丁宝桢:“你服侍得很好呀。他没有理由扣你的工钱。”
姑娘:“不,唐老板规定我们要在老爷们沐浴的时候给老爷搽背,沐浴出来后要给老爷按摩,还有……还有……”
丁宝桢:“还有什么?”
姑娘:“还有,老爷睡觉的时候要陪伴老爷睡觉。”
丁宝桢拍桌大怒:“那不是妓院了吗?这个唐辉,竟敢如此戏弄本督!”
姑娘:“其实,老爷既然与我已经独处一室,人家都会以为我陪伴老爷睡过了。老爷何不及时行乐呢?老爷——”说罢送出来一个挑逗的媚眼。
丁宝桢突然冷静下来,说:“你就别说了。你要么出去,要么给我弹一曲——你会弹琴吗?”
姑娘:“我会,只怕不入老爷的耳。”
丁宝桢:“你弹起来总比不弹好。”
姑娘:“那么,我给老爷弹什么呢?”
丁宝桢:“你给我弹李白的《清平乐》三首,行吗?”
姑娘还真弹得不错,而且边弹边唱了起来: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栏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丁宝桢乘那姑娘弹唱之机,走出房间.
房间外的走廊上有一个人,却是唐炯。
丁宝桢:“唐兄,我怕你已经失足了。”
唐炯:“怎么会呢?我也知道宝桢兄断然不会如此下作,正准备过来陪兄商量些事情呢。”
丁宝桢:“那好,干脆,把两边的姑娘都叫走,我们还是同榻而卧好了。”
丁宝桢和唐炯进屋来。唐炯对那姑娘说:“小姑娘,你约你那位师妹回家去吧。我们谢谢你俩了。”
姑娘一下子哭了,边哭边说:“老爷就留我们一夜吧,我们不敢离去。离去了要被扣钱呢。”
唐炯:“可我们是规矩君子,兴趣不在这方面,无法留你们呀!”
姑娘:“老爷们就可怜小女子吧,我找个角落蹲一晚也可以呀。老爷要是不可怜我的话……”说到这里,竟呜呜咽咽哭个不停了。
唐炯不停地敲着自己的折扇,直念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丁宝桢:“有了!这样,小姑娘去唐老爷的房里与你那师妹过夜。唐老爷来与我同榻而眠。如此,岂不两全其美吗!”
姑娘跪了下来,向丁宝桢和唐炯连连磕,嘴里道:“小女子谢过老爷,小女子钦佩老爷……”
在一个没有点灯的屋子里,两个人头凑在一起,隔窗望着丁宝桢所在的房间。
这两个人原来是自贡知府陈爽和大盐井场场主唐辉。他们看到了令他们失望的一幕。
唐辉:“看来这两个人是不吃腥的。”
陈爽:“这样的人才不好对付呢。”
深沉的夜晚,万籁俱寂。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影影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伙人和马的身影。
这伙人马来到大盐井场的大门前,一对红灯笼映照下,可以看出是几个衙役,护着一男一女两个官员。
衙役:“开门开门!”
守门的人见是官府来的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打开了木栅门。
衙役:“制台大人在哪里?”
守门人:“在那边,灯火最亮的地方。”
丁宝桢与唐炯同榻而眠,已经睡熟。
有人上楼来,隔窗报告:“制台大人,有人求见!”
丁宝桢瞌睡历来警醒,忙翻身而起,问道:“是谁?”
一个年轻女人银铃般的声音:“父亲,是我们!”
随着答话,丁体娟和丈夫刘章已经推门进来,双双向丁宝桢施礼。
唐炯已经将油灯挑亮,见丁体娟和刘章满面喜色,便道:“看起来,一定有好消息告诉你父亲是吧?”
刘章:“是好消息,好得很的消息!”
丁体娟:“我们从十大盐商……”
丁宝桢:“慢,注意外面。”
唐炯出去安排了一下,回来说:“楼梯和走廊上都是我们的人。”
丁宝桢:“继续说。”
丁体娟;“我们从十大盐商的账簿中一一的抄录;他们从大盐井场购买的盐量总数是,光绪元年三百一十五万斤。光绪二年二百八十三万斤,光绪三年三百零二万斤。总计九百万斤整。应该纳税九十万两。”
刘章:“这个数都不完全,他们还有不少没有入账的。实际上还多得多。”
丁宝桢摸着自己的浓髯,愤恨地:“这已经很叫人气愤了!你们知道他这几年交多少?一年八万两,三年都是八万两,三八二十四,九十万减去二十四,还有大的一头,六十六万。那就是说,唐辉三年逃了六十六万的税!想不到啊,川省之难,就难在有此一批蠹虫!”
唐炯:“不消说,这六十六万中肯定有那个陈知府的份子在里头。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同意唐辉一年只交八万的盐税?”
丁宝桢:“好,不必多说,来人!立即逮捕偷税的重犯唐辉,带走贪赃枉法的陈爽!”
众士兵:“喳!”
整个画楼上响成了一片。

图片提供 青年作家周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