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敬老院——君悦养护院
作者 郭高峰
母亲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但忽略了人生的主要技能，做饭。我们兄妹几个，小时候都是姥姥姥爷带大的，到了上学年龄，才回到母亲身边。放学回来就自己学着做饭，用那时的时髦话叫做“自力更生”。
母亲喜欢干净利落，尤其烦家里小孩子闹腾。父亲去世后，她坚持一个人生活了近十年。每天的饮食保障，就是老干部局家属院大门外的早餐摊和小饭馆。门边的老干部及家属们，都是老熟人，一起聊聊天，打个麻将，晚上聚在谁家看看电视剧，听听《蒲乡红》什么的，悠哉悠哉。
五年前，八十五岁的母亲，实在是对家里的煤气水电、器具使用和维修等各种问题难以应付，还有就是她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磕着碰着的事时有发生。我们做儿女的担心，她也觉得力不从心，于是经过一番研讨，母亲便住进了哥哥所在地临猗县的君悦养护院。
提起敬老院，很多人都颇有微词。我的同事和朋友听说我们兄妹把母亲送进了敬老院，首先装好惊掉的下巴，然后各种直接和间接的劝说。
一晃，母亲住进君悦养护院五年了。母亲一生运气都不错，这次依然福星高照。
母亲大半辈子跟着父亲在外地工作，形成了集南腔北调于一身的老干腔。虽然勤政地的乡亲们都听得懂，但儿孙们总觉得听着别扭，尤其是重孙辈的新新人类，没一个点赞的。这次来到君悦养护院，周围全是乡党乡音，聊起风土人情，母亲一口家乡话，流利加琉璃，纯粹嘎蹦脆。“社了临猗坡，七十二个卓”。地道吧，惬意吧。
养护院住了几百位老人，冬天相对多一点。母亲在里头几年，交了一拨知心朋友。前年母亲股骨头骨折住院治疗，我们每天净给她转达养护院里的慰问电话了。真是朋友遍天下呀，包括院长。
养护院每天上午是文娱活动，组织老人或看电视节目，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做游戏，前几天我们去看望母亲，她正在看蒲剧《山村母亲》呢。下午老人们都在健身房，三三两两或坐或站，自己选择力所能及的健身器材活动活动。母亲总喜欢在器械上摆腿，看来股骨头是长瓷实了。
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会把老人活动的视频发到亲友群里。间或有家属问怎么没看到他家的老人活动时，不大工夫工作人员就会回答，老人是在理发，是在睡觉，或者是在上厕所呢。
每天的午餐都会发在群里，最少两个菜，一个汤。主食有馍馍、面条，不时还有包子、饺子。饮食荤素搭配，多是适合老年人牙口胃口的，软软烂烂。也有加了醋和蒜汁的凉拌菜，脆格生生。
有一次小妹去养护院，带了北京稻香村的蜂蜜蛋糕和甜点给叔叔阿姨们尝。吃饭时，生活护理员说这是李阿姨女儿带给大家的，人人有份。“嗯，你一块”“你也可以吃一块”“你血糖高不能吃多了，半块吧”“你消化不好少吃一口，尝尝就行了”。小妹回来给我们学说，说养护院的护理员，就像我们小时候幼儿园的阿姨。
养护院晚上每两个小时巡查一次，看老人们睡的可好。冬天帮老人掖掖被子，夏天帮老人赶赶蚊子。
养护院每周给老人们洗一次澡，母亲的头型总是剪的整齐美观，问她在哪里理的发，她一脸得意，“我们护理员给剪的！”
每逢老人生日，养护院有专人送长寿面和生日快乐的祝福。八月十五，养护院会在大厅里摆上月饼水果，带着老人们集体拜月过团圆节。最让我感动的是，每逢清明节，养护院的工作人员都会在长桌上摆上供品，并代替行动不便的老人们跪拜先人。
一次年关，母亲告诉我，腊月二十几，他们养护院许多老人被孩子接回家过年，没两天有人又回来了。问及原因，说是家里乱，孩子忙，还不如在养护院能够按顿吃饭，按时休息，生活规律，心情舒畅。
我们隔上十天半月总要接母亲出来聚个餐，母亲首选养护院旁边的“二十一分钟小锅炖”，为的是吃完饭赶紧送她回去。若是去几十里外参加亲友婚丧大事，下午她要我们务须送她回养护院。一进大厅，母亲便满面春风地对工作人员说，“我回来啦！”
先生附在我耳边悄悄说，老丈母娘已经把养护院当成家了！
图片由君悦养护院提供
郭高峰，军嫂，1957年生，山西万荣人，中共党员。北师大中文专业。健康教育主管医师，北京市西城区卫生局卫生监督所退休干部。北京市宣武区作协第一届理事。
责任编辑 李汪源
文字校对 张 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