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一百一十四辑「飘舞的剑」(6062辑)

二
大盐井场大门有两个绿营士兵站岗。丁宝桢的侍卫把总丁雨走了上去,对站岗的士兵说:“快去通报一声,制台大人驾到!”。
站岗的士兵:“不用通报了,小人带你们进去吧。”
丁雨:“要得,免得老子们干等。”
丁雨掀开马轿车的门帘:“制台大人,唐大人,请下车吧,大盐井场到了。”
丁宝桢和唐炯下了车,在站岗士兵的带引下往场里走。
令丁宝桢和唐炯吃惊的是,所见到的盐井都停工了。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些盐包堆着散着没有运走。
唐炯问那士兵:“怎么不见做事情的人呀?”
士兵:“做多了没有人来买。场主决定每个盐井一个月只生产十天,其余的时间随大家玩。”
唐炯:“那么,场主在吗?”
士兵:“在,一定在。”
唐炯:“没有人做事情,他这个场主做什么呢?”
士兵:“不消小人讲,场主的家到了!”
这是一座鲜亮的画楼。楼下廊角有几个仆妇在闲聊,不时露出来一、两个年轻丫头,见来客了,忙缩回去。而画楼上却传来男男女女的浪笑声。
唐炯对那士兵:“快去通报一声,制台大人驾到。”
士兵进去不久,却见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从画楼里迎了出来,口中道:“贵客临门,未能远迎,请制台大人恕罪。”
唐炯:“你是谁?”
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小人是大盐井场的场主,名叫唐辉。”
唐炯:“啊,和我不但姓同名,还同旁呢!”
唐辉:“啊,小人还高攀制台大人为弟兄了呢。”
唐炯:“你弄错了。这位老爷才是制台大人。制台大人姓丁讳宝桢,记好了!”
唐辉对丁宝桢施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制台大人恕罪。”
丁宝桢:“不知者不为错。”
唐辉对唐炯:“唐老爷又该是什么大官呢?”
侍卫把总丁雨:“唐老爷是道台。”
唐辉重新施礼:“啊,失敬了,失敬了!我还是高攀道台大人为弟兄了呢。”
唐炯:“闲话少说,制台大人是来听你讲一下你这里生产盐巴的事情。找个地方坐一下。”
唐辉:“坐什么?先吃饭,喝点酒解解乏。既然来了,小人不但要让制台大人道台大人问好事情,也要让制台大人道台大人吃好喝好玩好。楼上请!”
唐炯:“好,我们制台大人不喜欢铺张浪费,简单点好。”
丁宝桢:“不吃饭!听说自贡有名的是炸酱面,给我们所有来的人一人一碗就行了。”
唐辉;“那太简单了,对制台大人道台大人不成敬意。”
唐炯:“叫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不要罗嗦了。”
唐辉:“好的,好的。”随即掉头叫,“管家!”
管家应声而出:“老爷!”
唐辉:“给制台大人道台大人带来的人做炸酱面,一人一碗,速度要快,分量要足,质量要好。”
管家:“小人明白,老爷放心。”
画楼二楼的一个单间,正中摆了张八仙桌。四川总督丁宝桢、川南候补道唐炯和大盐井场场主唐辉各坐一方。
唐炯:“乘现在炸酱面没有来,我们先扯一下。唐辉,你既然认我为兄长,那么,就要听为兄的话是不是?”
唐辉:“这个自然,只要是兄长的吩咐,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唐炯:“那倒不必如此。制台大人和我来,想要看一下你三年来的帐本。”
唐辉:“这个……兄长看帐本干嘛?”
唐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通过你的帐务推测全川盐巴的生产情况。”
唐辉:“啊,原来如此。好,”掉头吩咐一直站在旁边的家人,“去给我把帐房先生找来。”
帐房先生来了:“老爷有何吩咐?”
唐辉:“给我将帐本交给制台大人。”
帐房先生:“哪种帐本?”
唐辉:“自然是给官府查看的那套帐本啦。”
帐房先生:“好,我马上就给送来。”
帐房先生去了,唐炯:“唐辉,你记不记得去年卖出去多少盐巴,给官府缴了多少盐税?”
唐辉:“我真记不得了。道台兄长你不知道,我视钱财如粪土,从来不把钱财放在心上。盐场里所有的来往帐务全都是交给我的帐房先生管着。”
唐炯:“你就不怕起黑心吗?”
唐辉:“不会。帐房先生就是我的妻舅,他不会起黑心的。”
唐炯:“不管怎样,我都要实话告诉你,我们会到那些在你这里批发过盐巴的盐商一家一家的去打访。到时候你帐上与实情不合的话,警防你的皮子!”
唐辉:“不会不会!兄弟是守法场主,不会为非作歹的。请制台大人道台大人放心。”
帐房先生把三本帐本送来了,恭敬地:“制台大人道台大人,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唐炯:“不用,我们会看。”
这时候,两个年轻侍女抬着两碗炸酱面和八盘炒菜上楼来了。
侍女甲将面抬到丁宝桢的面前,一面搅调着,一面娇声道:“制台大人,请品尝我们自贡的炸酱面。”
侍女乙将面抬到唐炯的面前,也一面搅调着,一面娇声道:“道台大人,请品尝我们自贡的炸酱面。”
丁宝桢吃了一口,点头说:“不错,名不虚传。”
侍女甲:“制台大人说不错那就真的不错了。再吃一口。”
丁宝桢:“光是这碗面就很不错的了,何必来这些七盘八碗啊!”
侍女乙:“制台大人是我们大盐井场的贵宾,哪点敢叫你老人家只吃一碗面啊!制台大人,来,我给你来一点龙虾肉……”
丁宝桢:“不要!”
唐辉:“制台大人……”
丁宝桢:“别说了。你们不知道我的脾气,说吃面就吃面,谁叫你们来这些东西?!”
唐辉:“我是想,制太大人来一趟不容易,不能太简慢了……”
丁宝桢:“给我拿下去。”
唐辉:“这个,做都做好了,不吃也是个浪费。制台大人……”
丁宝桢瞪圆了眼睛:“拿下去!”
唐炯:“叫你拿下去就拿下去了嘛。我们制台大人可是说一不二的啊!”
唐辉:“好好好,拿拿拿,快拿下去,谁叫你们弄的?!”
侍女甲:“我听厨师说,是老爷你吩咐的……”
唐辉:“别说了,快拿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自贡知府陈爽赶到了,也跟着说:“你们就不知道制台大人的清正廉洁了。我看一下,你这八个菜都是山珍海味,至少值五十两银子。你们知不知道?端午节制台大人请全川几百个大小官员吃饭,只用了七、八十两。唐辉啦唐辉,我们川省贫穷,制台大人可是寝食不安,哪里吃得下你这些东西啊!”
唐辉:“小人不知,小人记住了。”
丁宝桢:“自贡府。”
陈爽:“卑职在。”
丁宝桢:“账簿带来了吗?”
陈爽:“卑职按照制台大人的吩咐带来了。”说话间向从人一招手,从人就将三本蓝色封面的账簿送了上来。
丁宝桢:“好,吃过饭我们看一下。”
两叠各三本蓝色封面的账本放在桌子上。一叠面上的一本是“大盐井场光绪元年账簿”,另一叠面上的一本是“自贡府盐税光绪元年账簿”。
丁宝桢将大盐井场的账簿翻到最后一页,
特写:大盐井场全年销盐八十万斤,总纳税八万两。
丁宝桢又将自贡府盐税的账簿翻到相关的一页
特写:大盐井场全年销盐八十万斤,总纳税八万两。
丁宝桢点了点头:“从账面是看,好象什么问题都没有是不是?”
陈爽:“我们每年都查了他们的细账,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唐炯又接着翻看了另外两年的账本,然后说:“从账面看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
丁宝桢打手势制止唐炯继续说下去,然后对自贡知府陈爽:“这么大一个盐场,每年才交四万两,太少了点吧?”
唐辉:“这几年去贵州的道路梗阻,销量锐减,所以只有这个数。”
丁宝桢:“好了,没有问题就是好的了。”
陈爽:“既为大清臣子,敢不忠于国事么!卑职还该谢制台大人亲临验证,以显卑职之清白。”
唐辉:“除了按额交税之外,小人每年还要交场地租金二万两。小人都是如数上交的。”
唐炯:“这么找钱的地方,一年租金才两万呀?”
陈爽:“那是十几年前就定的数,我们也正在考虑给他加一万呢。”
唐炯:“加一万都太少,起码要加三万!”
唐辉:“道台兄长这么狠心啊!”
唐炯:“盐政改革之后,销量会大增,更应该加了。”
唐辉:“只要销量上去,加多少我无所谓。”
陈爽:“唐老板,天色已经晚了,怎么安排呢?”
唐辉:“按照制台大人的脾气,我叫他们准备的全是家常菜。主要是晚上,不知道该给制台大人道台大人怎样安排?”
陈爽:“到时候再说。”
丁宝桢喝了茶,对唐辉:“唐老板。”
唐辉:“小人在。”
丁宝桢:“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一下熬制盐巴的地方?我从来没有看过呢。”
唐辉:“制台大人有此雅兴,卑职就陪大人参观。”
丁宝桢:“不是说,一个月中只生产十天吗?”
唐辉:“我们有五口盐井,轮流在做呢。”
丁宝桢:“啊,那我们看去吧。”
丁宝桢和唐炯在陈爽和唐辉的陪同下来到正在生产的一口盐井。
盐井是一个封闭的井台,一架巨大的木轮牛拉水车,由三条蒙了双眼的大水牛拉在着转动。便有酒杯粗一股盐水从盐井正中的陶瓷水管不停地流了出来。
环绕着盐井有上百口铁锅,有的冒着腾腾热气;有的已经干了,工人正在刮取盐巴;有的正在往锅里掺加盐水。安放铁锅的不是烧煤烧柴的灶火,而是由陶瓷的管道连通,全都合并到一根主管道,通到远处的什么地方。
唐辉见丁宝桢不知是什么作燃料,便道:“制台大人,这是我们四川得天独厚的地方。一是五丈多深的下面有抽不尽的盐水,二是有自己也会从地下冒出来的天然气。我们就是用这些陶瓷管接天然气来点燃熬盐水制盐巴的。”
丁宝桢:“啊,真是得天独厚啊!那么,这么口井一天能够生产多少盐巴呢?”
唐辉:“每口锅一天可以熬五锅,每锅出盐五斤左右,一天二十五斤左右。全井一百三十五口锅,就是三千三百七十五斤盐巴了。”
丁宝桢:“象这个规模的盐井你有多少口?”
唐辉不无骄傲地:“五口。”
丁宝桢:“那一天就是一万六千多斤了。你好大的家当啊!”
唐辉:“只可惜生产多了卖不出去呀!”
丁宝桢想,“这里的盐巴多得卖不出去,贵州却是斗米斤盐,中间的问题不可不解决啊!”
图片提供 青年作家周舒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