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味道（小说）
文/刘正双（湖北）
李梅站在小山坡旁，双手绞着手帕，不停地张望着。
五月的傍晚，夕阳洒下一地金黄。微风轻拂着她那淡雅的连衣裙，裙袂随风摆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秀发如墨般披散在肩头，映衬着那张白里透红、稚气未脱、略显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脸庞。
十五岁的李梅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有神。她文静而美丽，眼眸里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她时而眉头紧皱，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远眺。满山坡的梅子挂满了枝头，沉甸甸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酸甜气息。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夕阳的余晖里。她的精神一振，呼吸加速，心跳加快，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她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快步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她欲言又止，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哎……”字刚要出口，她似乎觉得不妥，硬生生把这个字吞了回去。
他站定，静静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约他来这里干啥子。
此时此刻，公园的小径上，夕阳透过稀疏的树叶，投下斑驳的身影。偶尔有几名学生在悠闲地散步，争论着一个问题，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小山坡，树林，石椅，垂柳，小船……，以及公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公园的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中逐渐变暗的云彩和远处的教学楼，偶尔有调皮的小鱼跃出水面，打破这份宁静，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女孩低着头，瞅着湖中的涟漪渐渐散开，直至消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继尔，她抬起头，但……，终于开口了。
“刘老师，我最近读了一本书，书里说，真正的勇气是敢于追求自己心中的热爱。“
“哦！”男人微笑道：“你是想和我一起探讨读书心得吗？”
女孩浅笑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像现在这样，夕阳辉映下，能够和自己心仪的人在一起，逛公园，散散步，吃吃烤串……。又或者，二人世界，浪迹天涯，沙滩戏嬉，哈蜜吃瓜……，这，该是真的热爱吧？”
男人略感意外，有些诧异，诧异于小小年纪的她，竟有这些奇怪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知道，作为教师，对于这些十几岁的青春期叛逆孩子，教育要讲究方式方法，不可简单粗暴，更不可操之过及。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但也不能因为一时犹豫而让她误会自己的心意。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道：“你，你是说……？〞
女孩打断他：“你知道吗？刘老师，自从你教我们课的那时起，课堂上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包括写字的姿势，时刻在我的脑海里出现，眼里尽是你的影子。……”她还想告诉他，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找各种机会和他说会儿话。她曾经写过一张纸条，偷偷夹在他的教案里，纸条上写着：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诗句是孙莉莎告诉她的，鬼晓得孙莉莎是从哪里摘抄的。她还想告诉他，一到他上课，全班女生都特兴奋，特激动。孙莉莎犯了花痴，私下里叫他“我的男神”。谁让他长得高大帅气脾气好呢。
男人是个直男，他可不知道这些。沉默片刻，微笑道：“小屁孩，一天天的净胡想些啥咧？“
“我不是小屁孩，我己经十五岁了！”女孩撅着嘴，急辩道。
“好吧，好吧！算你是个大姑娘！”男人笑笑。好有男人味的笑容，哇塞！酷毙了！女孩两眼放光，再次陶醉了。
女孩不满意于男人的回答，有些嗔怪。稍顷，她声音逐渐降低：“刘老师，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学识，你的人格魅力，你的高大帅气，深深吸引了我……我……我们女生，起先，我只是欣赏你，后来……后来……，不知不觉地我就……“，女孩欲言又止，火辣辣的目光紧盯男人。
男人心中一惊，他瞬间明白一些，不置可否地盯着女孩。说实话，他一直把全班学生当作自己的弟弟妹妹，关心他们，爱护他们，和他们打成一片。对于这些小女生的异样眼光根本没有留意，没有多想。况且，他也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实习大学生，一个大孩子而己。
他避开女孩的目光：“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们的身份和角色各有不同，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再则……“男人顿了顿，观察女孩的反应。他尽量语调平缓，听起来不那么生硬。他明白，拒绝也是一种尊重，是对自己和对方感情的尊重，是对青春期孩子自尊心的尊重。毕竟，爱是一种天性，是一种权利，爱和被爱都没有错！
他继续说道：“再则，你现在还小，很单纯很幼稚，在这个纷杂的社会，容易迷失自我，做一些和实际年龄不相符的事，有一些不相符的想法，这不是你的错……。你成绩那么好，将来有机会考个好一点的大学，在那里，接触的尽是高层次的人，也许你还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到那时，你的生活就会是另一种样子……。”
天知道，她能否听懂他的话外之音。
女孩有些失落，有些生气，扭头朝向满山坡的梅子树。夜色笼罩下的梅子树影影绰绰，山风把梅子那酸甜的味道吹得四散溢开。
她脸色苍白，双肩耸动，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泪水，顺脸颊肆意滑落。嘴里嚅嚅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连一个表白的机会都不给？她蹲下去，掩面而泣……片刻之后，她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水。男人看到，女孩的目光变得坚定而果断：“我明白了，刘老师，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男人长舒一口气，轻拍着女孩的肩膀，像一位长者疼爱自己的孩子。他说道：“很好，很好！李梅，我很高兴看到你能这样。……再有一个月就中考了，你们现阶段的首要任务是集中精力抓紧复习，别分心，以良好的状态迎接中考，不要因为这些因素影响了你的学习和成绩。〞
李梅仰着头，朗声道：“我会的，刘老师！“
她转身离去，慢慢地，慢慢地……，而后，昂首挺胸，没有犹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2024.05.18.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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