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耄耋白话德经第二十章
独异于人 守道为贵
文 刘彦强
[原文]
唯之与阿①,相去几何?美之与恶②,相去若何?人之所畏③,不可不畏。荒兮④,其未央哉⑤!
众人熙熙⑥,如享太牢⑦,如春登台⑧。我⑨独泊兮⑩,其未兆⑾;沌沌兮⑿,如婴儿之未孩⒀;傫傫兮⒁,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⒂,而我独若遗⒃。我愚人之心也哉⒄!俗人昭昭⒅,我独昏昏⒆。俗人察察⒇,我独闷闷(21)。澹兮(22),其若海;飂兮(23),若无止。众人皆有以(24),而我独顽且鄙(25)。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26)。
[注释]
①、唯之与阿:唯,唯唯诺诺,恭敬地答应;阿,怠慢、漫不经心地答应。唯的声音低,这是区别尊贵与卑贱的用语。 ②、美之与恶:美,可作善解,恶可作丑解。即美丑、善恶。③、畏:惧怕、畏惧。④、荒兮:广漠、遥远的样子。⑤、未央:央,终止,完结。未央,未尽、未完。⑥、熙熙:熙,和乐,用以形容纵情奔欲、兴高采烈的情状。⑦、享太牢:太牢是古代人用牛、羊、猪做祭祀的盛大典礼。此句为参加丰盛的宴席。⑧、如春登台:好似在春天里登台眺望。⑨、我:可以将此“我”理解为老子自称,也可理解为所谓“体道之士”。⑩、泊:淡泊、恬静。⑾、未兆:没有征兆、没有预感和迹象,形容无动于衷、不炫耀自己。⑿、沌沌(dùn)兮:混沌,不清楚。兮,样子。⒀、孩:同“咳”,形容婴儿的笑声,这里可理解为天真烂漫的笑声。⒁、傫傫(lěi)兮:疲倦闲散的样子。⒂、有余:有丰盛的财货。⒃、遗:不足的意思。⒄、愚人:纯朴、直率的人。⒅、昭昭:清楚、光明。这里做智巧光耀理解。⒆、昏昏:愚钝暗昧的样子。⒇、察察:严厉苛刻的样子。(21)、闷闷:纯朴诚实的样子。(22)、澹(Dàn)兮:辽远广阔的样子。(23)、飂兮:急风、疾风。(24)、有以:有用、有为,有本领。(25)、顽且鄙:形容愚陋、笨拙。(26)、贵食母:母用以比喻“道”,道是生育天地万物之母。此名意为以守道为贵。
[译文]
应诺和呵斥,区别有多大?美好和丑恶,相差有多少?人们所畏惧的,你不能不畏惧,这种风气从远古以来就是如此,至今还没有尽头。众人都熙熙攘攘,如同去参加盛大的宴席,又如同春天里去登台眺望美景,而我却独自淡泊宁静,无动于衷。混混沌沌啊,如同婴儿还不会发出嘻笑声。疲倦闲散啊,好像寻不着归宿。众人都追求丰盛的财富,而我却像没有兴趣。我真是只有一颗愚人的心啊!众人光辉自炫,唯独我迷迷糊糊;众人都那么严厉苛刻,唯独我这样淳厚宽宏。智慧的广博啊,像汹涌澎湃的大海;思维的活跃啊,像无休无止的狂风。世人都精明灵巧有本领,唯独我愚昧而笨拙。我为什么独特而与人不同,关键在于得到了“道”。
[耄耋白话]
提要:处于纷乱世界,人贵在能够守道,为此要不惜坚持“独异于人”。
在这一章里,老子集中讲了一个问题,就是人面对纷乱世界,贵在守住道义,要坚持自我,宁愿孤立也不随俗,即能够“独异于人 守道为贵”
本章共分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说明社会上的一种病态,即“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为什么会有这种病态?老子用他特有的矛盾观点指出认识上的原因:贵贱善恶、是非美丑的界限相差无几,人们很难区分。因为自己是非善恶不分,于是就产生了随大流的社会流俗,这就是“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注意这里的“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不能简单狭隘的认为就是见别人畏惧自己也就害怕,而应该理解为从众随大流。老子感叹这种这种病态虽然荒唐,但其危害古来就有,现在也没有停止(荒兮,其未央哉),老子大概不会想到,由他那个时代到今天,2600多年又过去了,这种流俗依然盛行不衰。
第二个层次,老子在用对比的手法说明有道之人“我”与俗人的差别。老子这里的俗人也是指的众人,众人也是俗人。与众人相对应的是单独的“我”,这个“我”不要简单的理解为就是老子本人的自称,而应该理解为具有独立人格的有道之人。
有意思的是老子在这里纯粹用反话说明“我”的独立。说到众人是“有余”、“熙熙”、“昭昭”、“察察”、“有以”,全是褒奖之词。说到“我”则是“若遗”、“独泊”“昏昏”、“闷闷”、“顽鄙”,几乎全是贬损之词。实际上却在歌颂“我”的宁静淡泊、无为自在和潇洒旷达。这在修辞方法上叫做欲扬则抑,欲贬则褒,
第三个层次只用一句话说明本章的主题:“我”为了“守道”而“独异于人”。强调一下,这里的“独异于人”不是儒学所说的“慎独”,也不是今人说滥了的坚持自我,坚持独立的人格,而是坚持自己的行为必须附和道的要求(贵食母),也即在众人违背规律,违背道义的时候,自己要坚持守住道义,坚持按照规律办事,为此不但不怕被孤立,而且宁愿坚持这种孤立。
任继愈在《老子新译》中说,“老子对当时许多现象看不惯,把众人看得卑鄙庸俗,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高明。而在表面上却故意说了些贬低自己的话,说自己低能、糊涂、没有本领,其实是从反面抬高自己,贬低社会上的一般人。他在自我吹嘘、自我欣赏,最后一句,说出他的正面意见,他和别人不同之处,在于得到了‘道’。”任老先生似乎完全不理解老子。老子把自己看得高明,又正话反说,这不假。但是老子这里没有贬低别人的意思,而是把为了守住道义宁愿孤立的“我”与一味从众的俗人作对比,批评的是从众的病态流俗,颂扬的是不随流俗守住道义、服从规律的独立人格。与他的说的“自吹自擂”风马牛不相及。
在这里,我们不能不指出任老先生的从众思维错误。以为众人天然正确,个人必须服从众人,那些与众不同,具有独立思想的人不是“自我吹嘘,自我欣赏”,就是狂妄。他完全忘记了,真理有时就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任继愈老先生的错误是具有代表性的流俗错误。
台湾已故逻辑学家殷海光在《怎样判别是非》一文中,就谬误和造成谬误的原因以及方式,将国人犯得最多的错误归类为七种,第一种就是老子指出的病态社会流俗,即“人之所畏,不可不畏”。殷海光先生把他叫做“诉诸群众”,也就是常常听到的“多数乃真理的标准”。我们耳熟能详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群众运动天然是正确的”就属此种病态的现实观点。正因为此,毛泽东主席就曾多次讲过:重要的问题在于教育群众,引导群众。
严格的来讲,“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丝毫不符合逻辑,“多数人认可的就是真理”更是逻辑不通。想想看,任何一个新的发现,新的创造最初都不是一个人或者极少数人了解,这些科学创建你能说不是真理?辩证唯物主义哲学认为,任何新生事物一开始都是弱小的,为大众所不知,真不知任继愈老先生们懂不懂辩证唯物主义哲学!
当然,从明哲保身的自利需要出发,“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在专制社会里是有一定道理的,那些坚持真理,坚持说实话的人几乎都遭到了残酷的迫害。但我们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大家都明哲保身,选择从众,那么社会还会进步吗?还会有光明吗?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比老子晚100多年的屈原与渔夫的的一段问答:渔夫问屈原为什么被流放,屈原说是因为“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渔夫劝他从众随大流,说:“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屈原回答说:“我” “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意思是说我怎么能以我高洁道德与那些污浊的众人同流合污呢?按照任老先生的观点,这个斥责“众人皆醉”、皆“汶汶”,自称“独醒”、“察察”的屈原不更是自吹自擂么?不更是贬低群众么?为了坚持自己的“独醒”,保持自己的“察察”,屈原奋身一跃致使汨罗千古流泪。按照任老先生的观点,这个屈原不是自绝与人民群众么?
任继愈老先生真的错了。
老子在本章中这样感叹:“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我们不能不说的是,时至今日依然是“其未央哉!”
2019年5月21日初稿,2024年5月21日修改
作者简介:
刘彦强,笔名憨子,陕西咸阳人,高级教师。从事高中思想政治教育近四十年,为全国知名政治教师,曾在各类教育刊物发表教研论文180余篇,主编出版《青少年心理行为咨询丛书》、《中学思想政治课学习指导丛书》、《学习心理学》、《坡刘村志》等书,并主编或参编多种教辅读物。教学之余,也写些杂谈散文以及诗词,散见以哲理性见长。有百余篇散文、诗歌散见于多种刊物,并有《佳儿传奇》、《生死孽缘》、《雪夜惊魂》、《情断大年夜》等小说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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