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山东茌平李长信‖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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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酒菜

文||李长信

小饮怡情，微醺为佳。晚上下班回家后，喜欢小酌两杯，悠然品味着酒香，消解一天的疲乏。下酒菜，不求珍馐美味，对鸡鸭鱼肉也是浅尝辄止，唯有几样朴素清淡的家常小菜，细水长流地伴在樽前，令我百吃不厌。

水煮花生米，看似平淡无奇，却是我的心头最爱。忙了一天，餐桌前坐定，面对一碟新煮的花生米，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时光就慢了下来。呷一口酒，嚼几粒花生米，细品慢咽中，清冽的酒香沁入肠胃，醇厚的花生香入了心。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母亲常在黄豆里掺一把花生米煮成咸菜，我放学回家，外面冰天雪地，老屋内热气腾腾，红红的炉火上，砂锅里咕嘟着诱人的香气。见我垂涎欲滴，母亲赶忙用筷子夹出粒花生米，吹吹热气，放在我的舌尖上，笑着嘱咐我别烫着。吃饭时，父亲把为数不多的花生米挑到我的小碗里，他以染了花生香气的煮黄豆下酒，喝得有滋有味。时至今日，眼前的花生米依然能让我咀嚼出岁月深处的疼爱与暖意。

凉拌豆腐皮，酸辣爽口，是我爱吃又爱做的下酒菜。豆腐皮和大葱截成小段，切成细条，加入香醋和生抽搅拌入味，装盘前，再淋入数滴小磨香油，这盘豆腐皮就有了香气扑鼻的灵魂。喝一口酒，酒香入喉。夹一口菜，豆腐皮的筋道与香葱的脆嫩完美结合于唇齿间，鲜香酸辣，陶醉了味蕾。这道小菜简单易做，貌似没什么技术含量，可友人来家中小聚时，都点名要吃我拌的豆腐皮，说能吃出小时候酒席上的味道。谈笑回忆间，耳畔又响起小村庄里的豆腐梆子声。逢年过节或家中来了客，豆腐皮是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寻着屋后大街上的豆腐梆子声，总会找到那个邻村来的卖豆腐的，或用块儿八角的钱买，或用自家种的黄豆换，或者先记账赊欠。四邻八乡的人情温暖，抬头低头都是憨厚淳朴的笑脸。

醋溜白菜帮，是化平淡为神奇的美味。锅内油热，丢入几粒八角和花椒炸出香味，加葱姜蒜和干辣椒爆香，倒入切成菱形块的白菜帮，大火翻炒，加香醋，生抽和少许白糖，迅速出锅，清爽脆辣微微甜，用以佐酒，开胃解腻。这道菜母亲让我从小吃到大，我还是甘之如饴。母亲做一手好菜，可从前生活拮据，没有什么菜可做，只有自家种的白菜。母亲便把这不用花钱买的白菜变着花样做给家人吃。白菜疙瘩腌咸菜，白菜叶炖着吃包着吃，白菜帮醋溜着吃。是百菜不如白菜，更是母亲花着心思巧手做，在从前贫苦的日子里，孩子们也都吃得水水灵灵的，一个个壮壮实实地成长着。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如今我已有了含饴弄孙之乐，下酒菜也早已实现了任意选择的自由。可人间至味是清欢，在琳琅满目的菜肴中，我依然偏爱着花生米，豆腐皮，大白菜之类。喜欢它们的清爽可口，喜欢回味时光深处的那份暖。菜里乾坤大，酒中日月长，眼前每天晚上的小酌情景，又会成为我和孩子们在今后回忆里，一幅幅温馨幸福的画面：温柔灯光下，家人围座在餐桌前，大孙子二孙子忙得不亦乐乎，一个抢到了酒瓶为我斟酒，一个捂住酒杯劝我少喝点。我右手刚夹了一筷子豆腐皮，左臂弯里的三孙子举着胖胖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把几粒花生米递到我嘴边，引得满屋子欢声笑语一串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