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文/玲彦
小满小满,江河渐满。这是江南地区对此节气的写照。
让我生在中国,长在秦岭以北的乔山脚下,这个节气是麦穗渐渐饱满,小麦成熟的季节。
由此,忆往昔,想起当姑娘时在家的时光。每当学校放夏收忙假,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多,书包往家里一扔,和一起约好的我们几个伙伴不顾阳光毒辣,天气炎热,利用中午大人做饭的时间,偷偷地潜入到别人的豌豆地里,先捡嫩的狂吃一通,这个香、甜、脆以及原汁原味,生态无污染的食物几乎撑破肚皮,然后往衣服口袋里塞满,带着满足的且害怕人发现的紧张矛盾心理撒腿就各自跑回家中,悄悄地趁大人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案板上或盆碗里,等到大人发现时,无非一顿训斥、一顿暴打是在所难免了。但是过了口腹之瘾,也就把打骂不当一回事了。有时豌豆地的主人发现了我们偷豌豆,老远就喊叫了,随即跑过来撵我们,但他们老迈的人哪能追上我们的小腿,只能又胡乱骂一通了事。
长大乃至现在人到中年,也懂得一些人事,懂得人生的不易,生活得辛苦。体会到当时人的缺衣少食,想起当时的懵懂不谙世事,着实地后悔及懊恼悔恨。只有往后余生多做善事以弥补……
随着小麦渐黄、算黄算割鸟儿的叫声,片片麦浪由地里转入提前平整好的土场上,用架子车一车一车从地里拉到碾麦场上(富裕的家庭用拖拉机)。太阳还未出来我们小孩就被家长叫起来,给大人帮忙在碾麦场上先把一捆捆的麦由小圈开始一圈一圈地放好,由大人一个一个地解开捆绳,薄厚均匀地摊开在碾麦场上,等太阳出来先晒上一晒。在这个空隙,我们几个提前约好的小姐妹每人手提一个笼一起就到割了麦的地里拾麦穗。我们穿布鞋的进入地里还犹可,穿凉鞋的就有点惨了,割了麦的麦茬是斜面的,一个不留神,走时不注意,就让麦茬把脚扎得苦不堪言。这儿滴血哪儿疼痛的,但为了贴补家里,多拾些麦穗,这些苦痛就不算什么了。我脚笨手慢,小半天了才拾了半笼麦穗,她们手快麻利的都拾了一满笼了。随着大人喊我们吃早饭,这时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各人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了……
吃毕早饭稍事休息,场上的麦也晒得差不多了,碾场的拖拉机在把后厢拆下后再给后面带一个石䃙䃙,然后就一家挨着一家忙开了。等碾场的拖拉机一离开,第一遍的翻麦就开始了。大人教给我们用双手将碾过的麦秆翻个面,抖散后继续在太阳下晒一个多小时,等候第二轮甚至第三轮的碾场……中午吃过饭,胡乱睡一会儿,中间还要用叉将麦秆挑起来抖散以便麦穗上残留的麦颗在太阳的暴晒下散落下来。
夏季的天,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瞬间从北边飘来一片乌云,雷阵雨说下就下。紧赶慢赶地动手快的麦子已经收起,家里人手少的动手慢的麦子就被雨淋或者冲走了,这时没有碾场的人家纷纷走出家门帮忙收麦,此时此刻就充分体现了“远亲不如近邻”的好处了,那时的人们纯朴、善良,都不忍看到辛苦了一年的收成化为乌有。天气晴好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开始收麦了,不紧不慢地将碾好的麦子从麦秆里一遍又一遍先用大叉抖散,再用小叉将麦草挑拣出来,直到麦草里的麦子基本没有,然后将麦子收成堆,麦草堆放在场的边上。后面的收尾工作是我们小孩子们的天地,脱了鞋袜赤脚在麦场上就撒开欢了,顾不了天热,也不怕麦粒扎脚,一会儿推麦,一会儿扫麦,一会儿又在扫起的麦堆上赤脚踩踏玩耍,不亦乐乎,几乎还给大人帮了倒忙,场上大人的喊骂声,小孩的笑声此起彼伏,一派丰收喜庆的场面……
今天,在这个“小满” 节气里,俄尔想起曾经的少年,想起从前的往事,想起以前欢乐无忧的日子,这样的回忆使我这个人到中年的赋闲在家的无用之人发出无限感慨:人生如小满,总是不完满;不留遗憾事,方才不遗憾。
恍惚什么都在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2024.5.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