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流氓

刘向

有历史学家说，秦之后，历代开国皇帝多为流氓，历史是由流氓导演并主演的。喜欢历史的人，屈指数一数，有几个开国皇帝算作流氓？这里所说的“流氓”不单指做人的德行和品格，主要还包含了一层“不事产业，专好游荡”的意思。

如果说开国皇帝是“流氓”，刘帮、朱元璋是重要角色，因为二位开创的朝代延续数百年，对中国的历史产生了重大和深远的影响。朱温、刘裕、郭威等虽然也有人说是流氓，其影响和以上两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流氓”要导演历史，首先要做起义军领袖，然后大浪淘沙，能独占鳌头才能做到皇帝。为什么起义军的领袖多为“流氓”呢？这大概是落后的封建帝王制度造成的，穷人的孩子没有机会读书，也就没有晋升“公务员”的机会，而贵族的后代可以世袭，官二代……官十八代的都可以做官。到了官“十八代”，这些福窝里长大的子孙，只知道享受、欺压百姓，还有几人会考虑如何理政？官逼民反，民间的有志之士，就当起了起义军领袖。因此说，“流氓”导演了历史，也是历史的必然，因为贵族没有担当起推动历史前进的重任。英雄不问出身，谁敢说贵族出身就比“流氓”出身的强？

嘲讽刘邦耍流氓的说法，由来已久，事例能举出一大堆。例如：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经常带着朋友去大嫂家吃蹭饭，还一生给大嫂记仇；常年到两位妇女开的酒馆喝蹭酒，打白条不付账；讨厌儒生，拿儒生的帽子当尿壶等。人们最常说的事例，是荥阳大战时，刘邦闭门不战，项羽抓住了刘邦的父亲当人质，在城墙下架起了一口大油锅，对城墙上的刘邦说：“你如不出城投降，就把你爹放到油锅里烹了！”刘邦听了，哈哈大笑，指着项羽说：“我和你曾经结为兄弟，我爹也是你爹，你若把咱爹烹了，我很高兴也分一碗汤喝。”这还真把项羽给难住了，没好意思把“咱爹”烹了。

刘邦虽然有些流氓习气，但总之是一个很有作为的皇帝，被人们称为“布衣天子”。刘邦起于草莽，与贵族出身的项羽争天下，灭了项羽，把个烽火遍地、民不聊生的国家安定下来，创下四百年之基业。贵族出身的项羽，明显地干不过刘邦，但他决不是输给刘邦的流氓习气上，而是眼界、心胸、气度、格局、谋略、驭人样样皆输。皇帝的子孙是贵族，大多也是黄鼠狼姜老鼠，一窝不如一窝。刘邦的重孙刘彻，汉武“大帝”，历来被人为是有作为的皇帝，但好大喜功，穷兵黩武，造成全国人口减半，田园荒芜。“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杜甫的《兵车行》，把个国家萧条荒芜、悲惨凄凉的景象描述的活灵活现。正好与他“流氓”老爷爷的功德相反，真是“老子创业儿享福，到了孙子摆大谱。”

 刘邦曾经率领大军进击匈奴，娄敬谏阻，刘邦不听，并在广武把娄敬拘禁起来，意思是打仗回来再收拾你小子！不出娄敬所料，刘邦出兵遭遇了“白登之围”，险些丢了性命。刘邦回到广武，立即赦免了娄敬，并向娄敬赔礼道歉，赏赐娄敬食邑二千户，封关内侯。贵族出身的袁绍，遇到过同刘邦一样的事情。袁绍率领强过曹操数倍的大军进攻许昌，谋士田丰舍命阻拦，袁绍一怒之下关押了田丰，并发狠：“老子灭了曹操，就回来灭你！”一场“官渡之战”，袁绍全军溃败，舍命逃窜。袁绍回军不仅没有褒奖田丰，反而无耻地把田丰赐死狱中。这心胸、这德行，与刘邦立见高下。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如说“流氓”演义了历史，不如说是历史选择了“流氓”。   

刘邦，年近五旬，还是泗水一亭长，被逼无奈，斩蛇起义，很快成了起义军领袖。四年得封汉王，三年后登基称帝，一跃而成为人皇帝主。升迁这么快，还能坐得稳、把得住，不晕、不飘、不膨胀，岂非圣贤？社会文明发展到今天，我们无数平凡之辈，工作几年几十年，走运的话能当个科长、处长，还有人时不时翘尾巴、耍威风，自以为祖坟冒了青烟。

朱元璋也被人称为流氓皇帝。除他出身游民外，设立“东厂”，大兴文字狱、腰斩不肯出仕辅佐的贤士、对功臣大开杀戒等，也不枉被戴上一顶“流氓”的桂冠。虽说“流氓”，但朱元璋却是一位勤政节俭有作为的皇帝。

据说朱元璋登基做皇帝后没休息过一天，更没有到各地游山玩水。每天凌晨三点多起床，五点早朝，百官入宫行一跪三叩头大礼。大臣向皇帝报告政务，朱元璋多是亲力亲为，他虽然没喊“五加二，白加黑”的口号，也是经常地加班延点。下朝后想起什么事情，或吃饭时马皇后给他提出什么建议、反映民间疾苦什么的，惟恐忘记，他会马上写个纸条别在衣襟内，上朝时经常衣襟内别满了各类纸条。朱元璋曾自嘲说：“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午犹拥被。”

大臣钱宰做翰林时，苦于每天四更起床上朝、工作繁忙，某日回到家吟诗一首：“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没想到第二天早朝，朱元璋忽然问道：“钱爱卿啊，你昨天写的好诗！”钱宰听了，双膝跪地，吓得魂不附体。朱元璋接着说：“不过，朕从来没有嫌啊，把‘嫌’字改成‘忧’如何？”自己家里随口吟了几句诗，皇上居然全知道了，幸亏只是发点牢骚，没有什么不敬的话，不然脑袋就搬家了啊。这个故事也说明，朱元璋对官员的监视非常严密，那时没有录音机、窃听器，更没有微信、QQ，锦衣卫的手段何其了得！

朱元璋的节俭、抠门也很出名。仅举一例：宴请文武群臣，为马皇后祝寿，朱元璋只上了四碟蔬菜外加一份葱花豆腐汤，还借此给臣子们上了一通忆苦思甜、清正廉洁课，并从此给臣子们定下了一条客请只能“四菜一汤的规矩。朱元璋从放牛娃到九五至尊，他深知老百姓日子过得如何艰辛。

朱元璋的反腐也是历史上下手最狠的，成批成批的杀，就像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也闹不清什么原因，贪官生命力也特别旺盛，就如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同时，朱元璋对清官也是非常地器重、不吝奖励。一个叫罗复仁的官员，为官清廉，家住在南京城外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朱元璋穿着便服悄悄到罗复仁家中视察，罗复仁正爬在房顶上修理屋漏，见皇帝来到吓得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朱元璋感慨道：“贤士怎么能住在这里呢！”送给罗复仁一座城里的大宅子。

评价一个皇帝是不是流氓，还得用历史的尺度衡量，不能用当今的“普世价值”，不能看他在政治斗争中用了什么手段、生活细节中有什么缺点，应当看他掌权后对人类进步有没有贡献、对老百姓做没做好事。

前几日看到两则消息：一则是某镇委副书记，带着一帮衙役打手，在田间拦住农民不许耕种，手指农民高声叫嚷：“我是镇委副书记，我姓×，叫×××，听懂了吗？”“别给我讲法，我不懂法！”看来他的名字加上头衔，在当地是很有威慑力的，足以吓倒一批百姓。另一则是，有位副镇长，夜里十一点半打电话联系别人的妻子去KTV唱歌，当他遭到婉言拒绝时，竟携带“女友”上门兴师问罪，过后还威胁对方说：“开玩笑的，我给你道歉了，你还要把人S了啊？”

这些对百姓耍流氓的，才是真正的流氓。

作者简介：

 刘向，本科学历，曾从事技术、教育、党务等工作。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作品、出版书籍数十万字，获市、省、国家级多个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