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同窗》

                 文/宋海燕

     下午，天空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她合上修改了数次的剧本，想出去透透气走走，突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迟疑了片刻她拿起了手机……＂喂＂……手机那头，隐约传来了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喂＂！一种不祥的预感迫使她对着手机急切的呼喊：＂你是谁＂？有话请讲！＂⋯＂我⋯是…陈刚的…女儿，我爸…今天⋯上午九点八分…走了，……现在⋯我们在＂贺家山＂殡仪馆⋯⋯

        两小时过后，她和同城的十几位同学，陆续赶到了贺家山。＂祥安厅＂里见到了双眼红肿，声音嘶哑的陈刚夫人和他的女儿⋯⋯

      陈刚躺在冰棺里，表情还算安祥。

      是的，他终于解脱了！天堂里也许不再有病痛，不再有那么多的无奈与忧伤⋯⋯但他不知道，有多少亲人、多少同学对他的离世唏嘘不止，揪心感伤……

       陈刚，是她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如果说他与她和其他同学的关系有啥区别，那就是四年同窗，时常互怼，经常＂干仗＂⋯⋯

     初中，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他却是经常忘了带书包的＂糊涂蛋＂，他若不能从她手里拿到可＂抄＂的作业本，那她的長辫一定会遭殃，不是被凃了沥青，就是被他偷偷地绑在椅背上……

       上了高中，本以为长大了几岁他不再会淘气，但他除了声音和身高有了明显改变外，依然还是那么调皮，依旧爱搞恶作剧。隔三差五的他会将她的作文本撕破几页，或冷不丁地往她书包里塞上几只樟螂。他是吃定了她不会告诉老师，所以才几年如一日，肆无忌惮地与她上演着＂官兵捉強盗＂的游戏，而且一场连着一场……

       但也有偶然的时候，他会做出令她刮目相看的事情！如：高一的时侯，全班分到近郊学农，支援农村＂双抢＂，起早摸黑，他总能适时地护在她的左右，为她壮胆，特别是有次水田里突然溜出一条小蛇，在她吓得几乎晕倒的时刻，是他勇敢，果断地甩出割禾的镰刀把蛇赶跑⋯⋯

        二十多年过后，第一次同学聚会，有好事的同学故意小坏地怂恿他，去＂灌醉＂已小有成就的她，好让同学们乐一乐，再回顾一把青葱岁月的逗趣时光⋯⋯，但是，他却幽幽的地回了句：＂唉！今非昔比呀！我哪能和她在一个档次上⋯⋯＂不知为何，听到陈刚的感慨，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和惆怅，⋯⋯聚会过后，她便有意识地打听他家的概况。收集的信息是：＂下放＂一一＂顶职＂一一＂下岗＂一一＂做保安＂……育有一女，无固定工作，妻子因＂工伤＂常年打针吃药，家里的内外事务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扛⋯⋯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有的说他是积劳成疾，有的说是家族病的遗传，五十不到的陈刚又被诊断出，肺间质性纤维化和严重的支气管哮喘……

      几年的同窗，她深知他好面子，生性要强，再苦再难也不向外声张，更无奈周围人同情的目光。

      为了能帮助他减轻肺疾病给他带来的痛苦，她出资帮他买了一台＂压缩雾化器＂和庆大霉素地塞米松等雾化药品，但她不敢直接送到他家，而是辗转送到他所在的社区，并嘱咐居委会主任：＂这是一台厂家准备开辟市场，搞质量跟踪调查的产品，请他帮忙试用……

她与同学们多次捐资，以＂工伤补助＂的形式让居委会送到他家……

     几年过去了，遗憾的是，她与同学们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没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她默默地注视着陈刚的遗像，满脑子浮现的都是他学生时代的画面，……以至都忘了给他上香，陈刚的女儿搀着妈妈，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你就是在医药公司工作的同学吧＂？！陈刚的夫人含着泪问道，＂是的！她很疑惑地看着陈刚夫人，⋯⋯＂老陈病危时，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这封遗书交给你，他说，在同学里面，你是最能理解他的⋯⋯希望你转告同学们，衷心感谢同学们的友情，万分感激同学们多次为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慷慨解囊！，他知道你为了顾全他的面子，要求居委会＂编谎＂，＂所谓＂工伤补助＂，其实都是同学们凑的，……每当老陈做完一次＂雾化＂稍微轻松一点儿时候，总是反反复复地描述和夸赞你：为人大度，慈悲善良，还说在学校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她接过陈刚夫人递来的一张从病历上撕下的插页，上面写着：老同学，谢谢你！！！另一面又加了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永别了，同窗！＂

       那一刻，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她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捧着陈刚留下的遗书，任凭眼泪扑簌扑簌地滴在那五个伤心的大字上，＂永别了，同窗＂……

      作者简介:宋海燕，执业药师，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