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岁月》
作者:张广才
诵读:一 境
时光总是匆匆而过,不肯停下前进的脚步,不知不觉间,许多事物、许多情感,都已时过境迁,留存在了美好的记忆中。
在那个物质普遍贫乏、生活节奏缓慢的年月里,却从来不缺乏温情满满的人和事,那些人和事,就像黑暗中的一束束光、寒冬里的一团团火,点亮我们的日常,温暖着苦难中的你我他。
那个时候,没有出门打工这档子事,人们多拴在土地上,辛勤地耕耘着自家的日子。亲戚们相距不远,常来常往,互动频繁。家里人口众多,兄弟姐妹、老人小孩一大家子,四世同堂一点都不稀罕。有些家庭由于父母年迈或已过世,小弟小妹们的婚姻大事,就由长兄长嫂操办。对象配偶,就由兄嫂出面托人物色;所需钱财物品,均由兄嫂筹集置办;仪式典礼,俱由兄嫂张罗组织。在兄嫂的心里,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为小弟小妹付出心血精力理所当然心甘情愿。
左邻右舍体恤互助,谁家包了饺子或者杀猪宰羊有肉吃,都不忘给邻家端一碗分享品尝。惊喜往往就在不经意间蓦然出现,说不定某一天的早晨,二婶家的小妹就一推门进来,手捧一碗热乎乎的鸡血面,揭开盖子,热气腾腾、肉香四溢,霎时飘满了整个屋子,温暖了一家老小。家里的农具和牲口,常常互通有无,你家用罢我家用。遇上盖房基建、农忙种收、红白喜事,你帮他一天,他助你两晌,只需管饭,免谈工钱,管饭也是为了一起出工、干活方便。
那时走亲戚是一件郑重其事的要紧事,一般每年正月和麦收过后要走亲戚。礼品就是白蒸馍,又白有大、裂开两瓣的蒸馍就像一张张合不拢嘴的笑脸,再用朱砂点上红点点儿,一幅喜气洋洋的样子。还有专门给长辈蒸制的“油包包”馍,制作工艺复杂,一层辣子油一层皱褶,层层叠叠的,馍型更大,口感更好,融入了对长辈的丝丝尊敬与深深爱戴。若有小孩儿,就给娃娃们蒸制虎馍、兔馍,外形憨态可掬、灵动可爱,意为生龙活虎、动如脱兔,祝愿孩子们无病无灾、欢喜皮实。礼品准备停当后,便穿戴一新,欣欣然地出门走亲戚。那时走亲戚没有车,是真用双脚板走呀,最多骑辆自行车,但有的亲戚住在塬对面,中间隔着深沟,或者住在沿河的川道里,需翻山越岭,只能步行。小时候一般是随着大人走亲戚,稍长大一些后也带着全家人的心意独自走亲戚。踩在长满青草的山路上,嗅着山间的花香,伴着林中的鸟语,闻着溪水的欢歌,迎着清凉的微风,心里想着亲戚慈祥和蔼的面容,脚下更增添了几分力量,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我的亲戚里,要数姨妈家离的最远,大约有三四十里路,平地里走上二十多里后,还要再翻过一架深沟、上到塬对面的坡顶才能到达。据说那个村子本来不是我姨家的,是我姨父他舅舅家的。后来我姨父的舅舅参加了陕北红军,外出征战,为劳苦大众打天下,家里的田舍土地闲置了,我姨父一家才举家迁往那里定居了下来。那时走亲戚不像现在是打电话提前约好的,亲戚根本不知道,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惊喜,当我突然踏进姨家的院子,亲切地唤一声姨妈,姨妈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以欢喜的心、颤抖的手,赶忙把我接进屋里,拿出他们那里独有的山核桃、大红枣招待,嘘寒问暖,亲热的不得了。姨父姨母勤劳能干,善良宽厚,我打内心觉得亲。我姨父最喜聊天,煮上一壶茶,吧嗒着旱烟,围着火炉能陪我说一晌午话。我最喜欢听他聊他舅参加红军打天下的故事,听得入迷,对老人家佩服的五体投地。后来我专门查了县志,找到了关于这位老爷爷的介绍,占了一整页纸,真是个了不起的老前辈,战争年代纵横西北,革命胜利后一直在甘肃兰州工作,为党和人民鞠躬尽瘁。
那时候有个说法,外甥要在舅家过年,而且要连过三个年才好。至于究竟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弄清楚,大概是有利于健康长大之意。按照这一习俗,我也在舅家过了三个年。每逢在舅家过年,与表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一起守在舅妈的身边讨要糖果,一起站在锅边等待吃那一口刚出锅的油炸品,还一起放烟花,一起在田野疯玩,一起钻黑乎乎的地道。钻地道时里面黑麻咕咚啥也看不见,弯弯曲曲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出去,着实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亮光,找到出口爬了出来,弄得灰头土脸,回家后每人都挨了舅妈一顿佯装严厉实则满是慈爱的呵斥。在舅家过年,舅舅家孩子多,晚上我们都挤在热乎乎的大炕上,有时我与表弟盖一床被子,打着颠倒睡,玩闹好动是男孩子的天性,这时候不是我蹬他一脚,就是他掐我一把,总之就是兴奋得不肯老老实实睡觉,常常需要舅舅出面制止才能安分下来。
时代飞速发展,变化日新月异,有人感叹说如今人情淡薄了。依我看,温情一直都在,只是在新时代转变了具体表现形式而已。中华民族是向上向善、有情有义的民族,自古已然,于今为盛,这样的例子几天几夜也举不完、说不尽。朋友,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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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广才,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诵读:一境,原名吴静,陕西省职工作协朗诵艺术委员会副主任,西安市碑林区朗诵协会主席,长安诗韵朗诵艺术团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