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无力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今年国庆不同往年，是我们姊妹及我们的孩子去看望母亲来得最全的一次。母亲高兴地合不拢嘴，但高兴之余，还是有些许难过，只因她的唯一的家孙子（在我们这里，儿子的孩子是家孙子，而姑娘的孩子是外孙子）在国外未回来。这孩子在国外已经好几年了，家里人甚是想念他，而他却并不想回来，或许这就如老人所言：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吧！ 晚上吃完饭大家开始闲聊，母亲看着外孙们说：“今晚就差我孙子念念了。”说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偷偷瞄了一眼哥哥，哥哥耷拉着眼皮，一声没吭。其实吧，我已经看透哥哥此时的心思，他能不想他的宝贝么？我是姊妹里的“小话唠”，这个时候我可得出场调节气氛。于是，我故作夸张地说：“看你家的皮皮（哥哥养的宠物狗）那个丑样子！还卖萌呢！”大姐也是一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开始列举皮皮的“桩桩糗事”，我们听着笑着，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自从父亲走后，我们仍旧都在为生活各自忙碌，总认为母亲还硬朗，很少去关注母亲的身体。在今年暑假，也是在我去上海的第二天，母亲突然浑身无力，腹胀无食欲，这个样子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瘦了十几斤。在那些日子里，我每天打一次视频问候妈妈，但是，好几次妈妈都没接，她说她乏的很，拿不动手机，说不动话，简短地说几句话后，总会问：“你啥时候回来呢？”每次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会莫名烦躁心急，我这边放心不下我的孩子，我等着他上班了才能放心回家，而那边是我生了病的妈妈。那些日子，说心里话，觉得日子很难熬！我知道妈妈的心思，她老人家想我，更是怕她的这种精神状况坚持不到我回去。还算老天有眼，妈妈挺过来了。

     我家宝贝开始去上班了，我也赶忙准备回家，我视频告诉了母亲要回家的日期。于是，母亲很高兴，竟然央求大姐带她一起去高铁站接我。母亲这还是第一次坐地铁，由于她晕车，所以，尽量不出远门，更不喜欢坐车。这次，大姐必须满足她老人家的愿望。

       下了车，我远远望见了大姐挽着瘦弱的母亲胳膊下电梯，母亲背有点驼了，衣服也明显宽了许多。母亲见到我很兴奋，高兴地像个孩子。我的心里难过透了，鼻子也不由得发酸。像我这样子让父母操心牵挂的孩子，我除了幸福感满满之外，我又有何可求呢？而我又给父母给予了什么呢？我赶忙抓住母亲的胳膊，故作打趣道：“这从大上海回来的待遇还真不一样，老妈都亲自来接啦！”母亲还是那样的刚强，只是说这是这次生病后第一次出来，一下子觉得自己腿脚不灵便了。我又开启了撒娇模式，“妈，以后你得多坐地铁来接我，不然我从上海来不认识路咋办？”母亲假嗔道：“我体验一下就好了，你都是上过大学的人，难不成还不如我一个老婆子？你在大上海出去咋整的啊？娃忙着准备上班，你不会给娃添乱了吧？”看吧，又心疼外孙子了，真是“孙子比孩儿疼，另是一辈儿人。”

        老人言：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指望不上。还真是！从上海回来的当天晚上，老妈说这次不舒服是不是肚子上那个肉疙瘩造成的（老妈肚子上的肉疙瘩已经好多年了），于是，大姐决定第二天由我俩陪老妈去做检查。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娘仨便急匆匆去医院，好多人。总算做完了检查，由于母亲是过敏体质，几乎没有药可用。大夫说只是小毛病，没必要做手术，我和大姐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老妈身体没啥大毛病，我就回我的小家了。老妈没有强留我，因为我说要回去上班。第二天母亲送我到楼下的地下室我家车边，说这次没给我装啥东西（因为每次我回家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往回带东西，就像只“硕鼠”。）我说：“妈，我现在日子好着尼，啥都不缺。”我又将母亲送到电梯口，因为母亲从地下室坐电梯还搞不清方向。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是真的心疼我的母亲。还真有一丝“见一面少一面”的感觉。

        转眼开学了，母亲住院了，检查结果还是大姐偷偷告诉我的，说：“可不敢让老妈知道，大夫说是癌症晚期。”我瞬间泪如泉涌，我觉得我的天都崩塌了，那些日子，我偷偷地哭，我夜不能寐。我想请假去陪几天母亲，又怕聪明的母亲过问。我打电话给母亲“妈，您住院了我要不来陪你几天？”母亲说：“有你哥姐，他们换着看我就行了，你还要给孩子们上课（老妈总是嘱咐我，当老师一定要认真负责，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我说：“妈，那么周末我来吧！”母亲说：“一周忙得够累了，周末休息休息，不要来了，等国庆放假再来吧！”我拗不过她老人家，我不敢自作主张去，怕她起疑心。于是，我们大家约好了，国庆所有能回家的都回家去看我的老妈，陪她老人家过中秋，过国庆。

        国庆节那几天，家里好热闹，一大家子人每天都在忙碌着，除了哥哥每天精心布置的一日三餐，还有每天晚上的夜聊，最紧张的是每天给哥帮着写资料，老妈仍然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给我们烧水，搞卫生（老姐说给老妈存在的价值感，的确如此），老哥负责做早点，我们其余的人负责吃，然后抄写资料。我们坐在一圈写，母亲坐在一边说话，话里话外都是骄傲“看我家的这些孩子，都是知识分子，除了我字写得不好，其他人哪个不优秀啊？”哥的员工冲着母亲笑嘻嘻地说：“您老人家是大功臣，所以您现在才这么享福哦！”母亲满脸的幸福，且对此话深表赞同！

        转眼国庆假期结束了，大家都开始陆续返程了，每返程一位，母亲就会说：“怎么才来就又走了呢？”我也得回家了，母亲恋恋不舍。

       那天一大早雨下得好大，哥哥说：“今天下雨，路滑不好走，不要走了吧？明天不下雨了再走。”老妈也说：“你哥把羊肉也泡好了，今晚吃羊肉，不过一会儿雨要是停了那就走吧！”午饭过后，雨小了许多，我执意要走，哥有点不高兴，说：“那想走就走吧。”头也没回进了他的卧室。母亲赶忙找了个塑料袋，又开始给我装吃的，说这次大家拿来这么多吃的，大家都走了，没人吃，就浪费了。我说：“妈，我啥都不缺，想吃啥现在我都能买得到。”在我的强烈拒绝下，母亲只好装了一小袋新核桃，又拎着它送我到楼下。这次，目送我们的车出了小区门。我的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雨越来越小了，雨刷器还在前面的玻璃板上来回地刷动，望着来来往往地人儿，还有来回穿梭的车辆，我们的车也消失在了车流中，而我那瘦弱的母亲是不是还在小区门口眺望呢？我没敢再回头。我只是叮嘱她老人家，按时喝药！

       国庆节过后，母亲又住院了，这次住了近二十天，母亲视频告诉我“医院里的大夫对我好的很，我不住院他们都没事干。”“哈哈哈，因为你在他们才有事可干了。”我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我吧，是一个没用的孩子，我除了索取，还能干些什么啊？那段时间，心情糟糕透了，但是，我给母亲保证过，要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活好每一天，于是，我每天都将自己包装得很“精神”，过着无人“感同身受”的“快乐的日子”！

       最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住院后，母亲的精神大为好转，医生说过完年可以做手术。近段时间母亲的精神状态也很好，应该是误诊或是病情控制了吧。母亲一如既往，吃饭睡觉打牌搞卫生……生活仍在精彩中继续……我仍旧按惯例每周打一次视频看看老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点！

作者简介：万国霞，笔名：阳子。自幼喜爱文字。在靖远县北滩镇中心小学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