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61）倩影斋正式命名
时间过得真快，白玉兰逝世三周年隆重举行追思会。山峰岩石四才子和梅竹菊三才女忙前忙后，兔死狐悲的景况体现到极致。会后一个周日， 李武山和齐竹叶研究，拟给书房起个恰当的斋名。李武山提议叫“咏兰斋”，齐竹叶却提议叫“竹影斋”。二人争执结果，书房正式命名“倩影斋”。李武山把他和白玉兰的合影冲洗出来装入影集，把白玉兰单人半身像放大，镶入大镜框。他请何心石写下了“倩影斋”三个大字，制匾高悬。他还写了一首《白玉兰之歌》，请音乐老师谱曲，思念妻子时歌唱。这个举动激起齐竹叶的强烈不满。齐竹叶忍着冲动，对李武山委婉地说：“你思念玉兰姐是可以理解的，但往前的路还很长，你要走出她阴影的笼罩，奔向诗和远方。”李武山沉稳地应对，和蔼地言道：“我赞赏你的理解；你、我、她，都是同窗好友。她走出我的生活，却扎根在我的心田。我如果连她都很不在乎，还值得你进入我的生活吗？”齐竹叶说：“照这样说来，我要进入你的心田，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是吗？”李武山说：“你只要不吃醋，我的心田是容得下两个人的。”齐竹叶说：“把书房定名为倩影斋，有何深刻含义？”李武山说：“为纪念乘鹤西去的友人。”齐竹叶说：“倩影不光是逝去的人留下的照片叫倩影。活人的照片也可以叫倩影。我说得对吧？”李武山说：“对是对。然而……”齐竹叶脸静平，说：“你不要‘然而’，应该直来直去。”
正说着，王素梅和刘菊花进来了。李武山说：“二位恩姐驾到，有失远迎。”
王素梅说：“听说你写了一首《白玉兰之歌》，真的吗？”
刘菊花说：“我也想听听。”
齐竹叶说：“刚谱曲，还没念熟，咋样唱？”
李武山说：“我可以把歌词读给二位听。”
王素梅和刘菊花齐声说：“行。”
李武山拿出歌页，念道：
春风送暖柳丝长，
玉兰迎春满院香。
远望一群白鸽飞，
近看芙蓉结树上。
夏阳似火小麦黄，
玉兰树下磨镰忙。
圆叶片片像蒲扇，
驱蚊吹汗煽风凉。
秋季到来桂花香，
玉兰果实稀奇样。
类似豆莢肥又胖，
歪头娇羞叶丛藏。
冬季到来风雪狂，
玉兰树叶全落光。
花蕾好像毛笔头，
蓝天当纸写文章。
满树白荷傲天放，
玉兰堪称花中王。
顶天立地干粗壮，
枝繁花多香风扬。
李武山读罢，王素梅和刘菊花泪流满面。抬头一看，齐竹叶不见了。李武山急忙喊道：“竹叶！竹叶！你弄啥去咧？”
齐竹叶说：“我在灶房里，灌电壶哩。”
隔会儿，齐竹叶提电壶出来，说：“我看过了，《白玉兰之歌》，写得好着呢！”
李武山说：“大家要多批评。”
王素梅说：“《白玉兰之歌》既是写实，也是比拟、夸张。”
刘菊花说：“一方面写玉兰花，一方面写白玉兰这个人。手法巧妙。”
齐竹叶说：“说咧优点说缺点。省得作者骄傲。”
李武山说：“多提意见。”
王素梅说：“缺点肯定有，暂时还没有发现。”
刘菊花说：“把歌页给我一张。我学校新买了风琴，我拿回去试唱。”
王素梅说：“试唱过程中，可以修改歌词，加虚词，例如‘呼儿嗨哟’之类。”
李武山说：“那当然么！”
这正是：
倩影斋正式命名，
白玉兰之歌写成。
俩恩姐光临指导，
齐竹叶不满莫名。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一章分解。
2024-3-26-于樵仙居。
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62）齐竹叶患病住院
齐竹叶病得不轻，血压、血糖、血脂都严重超标，还有脂肪肝和便秘。更要命的是失眠和抑郁症。齐竹叶食欲下降，忌口使她缩小了取食范围。碳水化合物不能吃，脂肪不能吃，意味着只能吃肉蛋奶，还要限量。李武山骑个除了铃不响、全身都响的组装自行车，晚上住学校，早晨安排好全日工作，飞车去医院，侍候齐竹叶，按时打针、吃药、挂吊瓶，还要买饭喂饭，洗碗筷。由于整天坐着，诱发颈椎腰椎疼，坐骨神经疼也来凑热闹。齐竹叶崩溃了！她除了浑身疼，便秘困扰着她。李武山买来开塞露，帮她排大便。积攒多日的宿便像猪苓一样黑蛋蛋，又臭又硬。她晚上睡不着，尽做恶梦，每次都是强悍的雷真玉强暴她，感觉还不错。她自己暗自骂自己：“齐竹叶呀齐竹叶！你不要脸，得是想伢雷真玉咧？你跟人家离了婚咧！没关系咧！想人家做啥？你不怕李武山听见你梦中呓语？”齐竹叶想到这里，正应了乡间那句话：“头一碗饭好吃。”结发夫妻情深，信为不虚。齐竹叶回味梦中和雷真玉作爱情景，自觉得脸脥很发烧。
周二傍晚，李武山帮齐竹叶排大便接小便，测血压测血糖，打完吊瓶，服了药，安排好齐竹叶以后，急匆匆出了病房，迎面碰见一个人，很面熟，却叫不上名字，他没多想，急着回学校和教育主任接交今日一天的手绪，（就是校长办公室的钥匙。）教育主任代校长。
李武山做梦也想不到，他碰见的那人正是齐竹叶前夫雷真玉。
雷真玉听说齐竹叶病重住院，觉得可以趁虚而入，就老远侦察。李武山前脚走，雷真玉后脚就跨进病房。雷真玉提着塑料袋，内装十多个苹果。他一进病房就说：“同志妹子呀！我听说你不乖，哥来看看你！”齐竹叶正想发火骂“滚”，想起梦中情景，就泄了气，心想：“有理不打上门客。”就不凉不热地说：“啥风把你给刮来咧？”雷真玉经常下乡，在群众会上“卖豆腐”。他讲话不会用关联词，总是把问题的几个方面分为几块。例如教育问题，他就说：“乡上这一块由我负责，学校这一块有校长。老师这一块要为人师表，学生这一块，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豆腐就卖完了。他见齐竹叶没骂她，就蹬鼻子上脸，嬉皮笑脸地出口成章：“一夜夫妻百夜恩，结发夫妻情义真。你知道我多么长，我知道你多么深。”齐竹叶又想谢绝拒礼，觉得太小气，就淡定地说：“你一天忙得跟龟兹一样的，今日咋有空儿来看我？”雷真玉说：“唉！只怪我拿个鸡毛当令箭，从乡上这一块来说，下的硬任务。拿村民这一块来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从你这一块来说，合乎情理。从我这一块来说，鬼迷心窍。悔之晚矣！”齐竹叶听了忍不住笑道：“嫑怪伢说你是个卖豆腐的！”……
一个病房三张床，齐竹叶是33床，34床和35床都空着。34床只在白天打吊瓶，晚上不住宿。35床即将出院，有事回家去了。雷真玉趁机说：“李老师不在，你独之，我陪你一夜，说不定还有一夜情呢！”说着又自言自语：“夜深咧，也没公交咧！”，他合衣仰面躺在35床上。齐竹叶被感动了。他心软了，没表示反对，只是叮嘱说：“天一明就走，嫑教武山见。念书人心胸狭窄，见了怀疑。”雷真玉心中暗喜，从35床挪到34床，拉开被子脱衣服往下溜，顺手关了灯。齐竹叶没说什么。
虽然关了灯，窗外远处的路灯还可以照进来，影影绰绰，似明非明，最容易入睡。齐竹叶因雷真玉邻床，不再孤独，兼之白天没入睡，很快就睡着了。她仍然做恶梦，和此前一样的梦。
天明时，齐竹叶醒了，觉得热轰轰的，歪头一看，有人！定睛一看，是前夫雷真玉。齐竹叶抡起拳头就打，边打边哭：“你！你！不要脸！滚！快滚！滚！怪我心软，没赶你走……”雷真玉得意地边穿衣服边说：“你不觉得头一碗饭好吃吗？”齐竹叶骂道：“给你妈吃去！滚！”
雷真玉走了，齐竹叶抓起他送来的苹果，对准雷真玉脊背砸，形同投弹，有一个打在雷真玉头上，雷真玉摸摸后脑勺，加快了脚步。
齐竹叶爬在床上哭。李武山进了病房，齐竹叶急忙拭泪，说：“眼睛钻了个蜢虫子，揉不出来。”李武山说：“我看看，我看看。”齐竹叶说：“不用看，好像没事了。”
这正是：
齐竹叶屡梦前夫，
雷真玉趁虚而入。
头碗饭果真好吃，
李武山不知变故。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章分解。
2024-4-1-于樵仙居。
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63）白龙峪水库立传
白家庄两次选举大会顺利举行，新的党支部村委会相继成立。白玉柱书记、主任一肩挑，他针对村里的现状，在村里成立了白家庄关心下一代协会和白家庄老年协会。两套班子是一套人马，由何心石担任会长，孙志岩担任秘书长。老年协会组织老年人跳广场舞，比赛锣鼓，唱红色歌曲吼秦腔，为关协整合队伍。关心下一代协会依靠老党员老教师老模范老工人老复员军人等“五老”，关心教育青少年。何心石既是关协会长，又是老协会长，怎么教育青少年？他陷入沉思。
整理书籍文件时，发现一叠《水利战报》。这是他当年参加白龙峪水库建设时，在水库政工组编印的，内有李武山、高文峰、孙志岩和自己写的通讯、特写、小评论和消息，还有诗歌。一个完整的想法在脑子里形成，他就去找白玉柱。
白玉柱拿着扫帚，正在打扫村委会院子，见了何心石就放下扫帚，把何心石迎进办公室，一边倒茶一边说：“叔，啥事您说！”何心石说：“你给叔封了个官，好像重担压在肩。关协会长不简单，关心教育青少年。”白玉柱说：“俺叔出口成章，必定有个名堂。有啥设想？我听您讲。”何心石说：“咱喔白龙峪水库，整整修了十年。战天斗地的英雄故事，三天三夜说不完。这是咱白龙峪公社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学大寨的胜利成果。用这个教育青少年，你看美不美？”白玉柱说：“美！咱立刻成立编委会，我领头。编辑由你选拔，你当主编。”何心石得了令箭，立刻提枪上马，投入战斗。老村长田苗正好在一旁，说：“印书的钱我承包。
何心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了一部《白龙峪水库简史》，全书40万字，共分二十七章：
第一章，勘察地形定坝址
第二章，走訪灌区生产队
第三章，制订规划做核算
第四章，誓师大会总动员
第五章，苦口婆心讲利害
第六章，踏遍青山人未老
第七章，开山炸石修高路
第八章，清基挖出连山石
第九章，送肥全靠娘子军
第十章，回填夯歌震山洼
第十一章，碾坝取土车如梭
第十二章，两头凿穿放水洞
第十三章，打钎炸石修竖井
第十四章，排洪护坝捞马达
第十五章，砍柴供灶练肩膀
第十六章，东西干渠砌石忙
第十七章，河滩采砂比雌雄
第十八章，大坝南移增库容
第十九章，新址清基又回填
第二十章，腰斩东山抢高程
第二十一章，飞车运土两班捯
第二十二章，放水洞里硝烟浓
第二十三章，浆砌大坝迎水坡
第二十四章，降伏白龙英雄谱
第二十五章，开闸放水喜洋洋
第二十六章，旱涝丰收唱大戏
第二十七章，书画诗文载春秋
何心石把书稿交给白玉柱，白玉柱拿到两委会上征求意见。原任村长、现任委员的刺姑娘田苗说：“好着呢！我最近手头拮据，等我有了钱了再印。”白玉柱心想：“有必要谈谈。”会散后。白玉柱留下刺姑娘，诚恳地说：“您老人家没钱？鬼都不信。您对书稿有意见，不便明说。您对我说，我一定满足您意愿。”田苗慷慨激昂地说：“修水库期间。各村干部都把力出了。为啥只写那几个人！这是水库简史。不是小说戏剧！样版戏的三突出在这儿用不上！”白玉柱说：“这个意见很好！应该把后方支援写进去，例如盖指挥所时用的砖瓦。还有啥意见呢？”田苗说：“前头要有序，后头要有后记。编委会名单不完整。”白玉柱说：“这个我也考虑好了。序由我写，署名汪副乡长，介绍这部书的意义和内容。后记也由我写，介绍成书过程，表示对赞助支持的人的感谢。封底再印上蔷薇砖瓦𠂆门楼，喔是咱村文物。编委会名单里把您和汪副乡长都列为顾问，放到我编委会主任前头。您顾上问了问，顾不上问了淞管！”田苗拍着白玉柱肩膀说：“老侄儿厉害！火眼金晴！你给会计说：印刷费随时弄，多印三百本，我送朋友用哩！”白玉柱只笑不言传，光点头。
汪副乡长的名字将印在正文前头显赫位置，田苗见了汪副乡长，要求喝酒就有了借口。田园名字列入顾问，后记里再提一句某某资助，正文中再写一章《砖瓦𠂆后勤保障》为田苗树碑立传的作用明显。况且，田苗的阴暗面只字未提，他当年剥死人衣服，菜地放水讹人等劣迹，已被时光的流水洗涤。
这正是：
何心石撰写库史，
白玉柱眼光深邃。
刺姑娘别有企图，
印刷费顺利到位。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一章分解。
2024-4-7-于樵仙居。
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64）登长城思深望远
白龙峪乡教组组织教师去北京旅游，李武山带领全校教师参加，齐竹叶接替白玉兰打扫卫生，算是学校工人，也参加了。刘菊花和李武山、齐竹叶坐在一节车箱里，铺位相邻。一路上，谈笑风生，海阔天空，宇宙阴阳，是非吉凶，鸡毛蒜皮，济世养生。
车窗外，每隔几分钟，闪过一片荒地。李武山感慨地说：“这么好的地，咋不种点啥呢？”刘菊花说：“种地成本大，划不来，不如进城打工来钱快。人都进城了。”齐竹叶说：“报纸电视上说粮食丰收了，是不是假的？”李武山说：“产粮区可能丰收了，咱喔地方就不种粮了，嫌划不来。”刘菊花说：“听说外国粮食便宜，买粮食比种粮食划算！”齐竹叶说：“万一打起仗来，外国不卖给咱粮食，十四亿人吃啥？”李武山说：“打是打不起来的！甲抱着乙的孩子，乙抱着甲的孩子，甲乙决斗。能拼刺刀吗？”刘菊花说：“李老师说得对，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投鼠忌器，打仗是不可能的。”齐竹叶说：“上甘岭、松骨峰、长津湖较过量，漂亮龟吸取教训。轻易不敢对咱动刀枪。”李武山说：“打不过咧投毒呢！”刘菊花说：“投毒？投什么毒？搞细菌战吗！”李武山说：“除了细菌病毒，还有意识形态渗透，还有生物战！”齐竹叶说：“生物战？转基因粮食吗？”李武山说：“转基因粮食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我们不能当小白鼠！”刘菊花说：“党和政府提出中国人要端自己的碗，我看是时候了！”
他们参观了故宫颐和园，瞻仰了毛主席纪念堂，参观了十三陵水库，看了天安门升旗仪式，然后去八达岭水关登长城。
. 长城修筑在群山巅峰，歪过来拐过去，像蜿蜒曲折的飞龙。城墙很厚，墙头可跑马车，阶级很高，腿短的人登台阶吃力。站在女墙豁口朝墙外远望，长城外祖国异样的风光。秦始皇时，为防止少数民族骚扰，修筑万里长城，到明朝时又修缮加固。李武山、刘菊花、齐竹叶站在八达岭长城上，从垛口朝外远望。遥想当年，少数民族向关内进犯，有了这长城，他们就打不进来。万里长城万里营，十亿人民十亿兵。我们的人民解放军战无不胜。敌人打是打不过我们的，可是，敌人用生物武器暗害我们，却取得了进展。转基因粮食成为我们主粮，不孕不育和癌症越来越严重增多。在意识形态方面，不仅出现毒教材问题，批评文艺作品的标准被扭曲，《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早已批评过的“人性论”竟然又被一些公知拿来说事，成为衡量文学作品的标准。甚至，有人用文艺作品作为反共反社会主义的武器。我们要提高警惕！李武山这样想，也这样说，刘菊花和齐竹叶感慨万千。刘菊花说：“党不管党，党组织发展停滞，宗教发展空前，极不正常！”齐竹叶激动地说：“李刘二位老师这鞭鼓敲得好！我也不十分闷。我错了！我当年在水库上当铁姑娘突击队长，何等地积极！如今却信佛教，信耶稣，丟人现眼！”她说完，卸下脖子上戴的佛珠，扬手扔向长城之外！
这正是：
登长城深思远望，
端好碗主粮保障。
齐竹叶远扔佛珠，
无神论重归立场。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一章分解。
2024-4-8-于樵仙居。
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65）孙志岩爱上耶稣
孙志岩在自乐班人缘很好。自乐班里有个女演员名叫胡蝶恋，她比孙志岩小二十岁，把孙志岩不叫叔，偏要叫哥，整天跟着孙志岩转。她看见孙志岩出汗，就用歌页给孙志岩煽凉，她看见孙志岩流清鼻打喷嚏，赶紧把自己风衣脱下来给孙志岩披上，嘴里娇滴滴世说：“哥，你是咱这里头的大熊猫，贵贱不敢有三长两短。”孙志岩感动地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对哥这么好，跟亲妹子一样，哥能给你帮啥忙？”胡蝶恋更加轿气地说：“妹子不要你帮忙，听你拉二胡就是享受！我唱你拉，绿叶扶红花！”听得孙志岩忘记了年龄，他不甘心当扶红花的绿叶，竟然说：“妹子叫胡蝶恋，是花么！哥叫孙志岩，石头么！”胡蝶恋趁热打铁，撒娇地说：“妹子给你把名字改了？不能改。妹子给你另起个艺名，咱以后互相称呼艺名？”孙志岩说：“指望你能给哥起个啥艺名？”胡蝶恋想了想说：“既然你意志像岩石一样。那就叫心硬吧！”孙志岩为了讨胡蝶恋欢心，就说：“好！我就叫孙心硬！”正谝着，该胡蝶恋出场报幕了。胡蝶恋大声对着麦克风说：“二胡独奏，《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演奏者：孙心硬。”孙志岩对自己的艺名还没习惯，愣在那里没反应，旁边有知情人用胳膊肘撞他一下说：“心硬，上！”他才反应过来，急匆匆上场，忘了拿二胡，走了几步，想起来了扭身去取，众人笑他的失态。
演出结束，胡蝶恋就抱着孙志岩胳膊摇着说：“心硬哥！你不知道我叫你吗？你忘了你的艺名吗？”孙志岩实话实说：“你刚给哥起的艺名，哥没记牢，你就使用艺名，哥听着陌生，以为你叫的是别人哩！”胡蝶恋说：“主啊！您让俺哥记性变好吧！保佑我，保佑俺哥！”孙志岩问：“主是谁？”胡蝶恋说：“主就是耶稣。”接着就给孙志岩讲耶稣出家修行的宗教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孙志岩这才发现，胡蝶恋名副其实，的确是一朵绚丽鲜艳的花。她把头发挽在头顶，梳成典雅秀丽的环状发髻，有点像杨贵妃。她的眉毛很细很弯很黑两头很尖。她的眼睛既非凤眼也非杏眼，而是上眼皮呈弧线，下眼皮呈横线，黑眼珠闪闪发亮。她的鼻子很直，很高，很诱人注目。她的嘴像一枚红枣切两半，露出一排整齐的糯米牙。她的体型均匀协调，线条流畅，标准的美人坯子。这样的妹子依偎着孙志岩，孙志岩艳福不浅，陶醉在“哥”声中。
在胡蝶恋的说服和宗教故事的感染下，孙志岩爱上了耶稣，问题来了。在史无前例的斗私批修群众运动中，孙志岩受李武山和高文峰影响，尤其是何心石影响，靠拢团组织，学团的章程，坚信共产主义一定会实现，在何心石介绍下加入了共青团，当上了支部委员，尤其是把右手食指咬烂，写《入党申请书》，感动了何心石他爸何润玉，破例吸收他入了党。公社党委组织委员恰好还是何润玉他爷介绍参加革命的，所以也没打绊子。孙志岩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一个反动会道门派人发展他入道，走进门见他正捧着“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合订本默读，没敢说明来意，问他有没有卖的长虫壳（蛇蜕，可入药），他说没有，那人就走了，再没敢来。看一个人对开国领袖及其著作态度，是分清敌友的试金石。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孙志岩的心和广大群众贴在一起。可是，当他接近耄耋之年，遇到胡蝶恋，像一团火，融化了他的冰清玉洁的心。他潜移默化地向胡蝶恋靠拢，每到周末，他不再随自乐班出外演出，而是被胡蝶恋抱着一只胳膊（通常是左臂）去参加聚会。不是男男女女跪成一摆祷告，就是去礼拜唱教歌，或者听传教士讲什么福音。
一位在组织上仍然缴党费、开党会的共产党员，不再是共产党人，而是思想上离经叛道、皈依耶稣的虔诚信徒。好在他很被动，尚未成为骨干，还可以挽回，靠谁？靠石头他妈。
孙志岩把在聚会中学到的奇葩说词，拿来劝妻皈依。他说：“信了耶稣，有病可以不吃药，祷告一下就好了。缸里的面粉，只舀舀不完。蒸馍时，摆得稀稀的，蒸熟后，满满一钉箅子馍。”石头听了，反驳道：“有的病，不吃药，也不祷告，喝开水，一尿就好了！缸里的面粉只舀舀不完，是因为才开舀，舀得少，变化不明显。时间长了就㸓完了。蒸馍摆得稀，熟了挤在一起是正常变化，跟祷告不祷告没关系！”石头他妈听着笑着，最后瞅了丈夫一眼说：“你还不胜娃！”孙志岩朝妻子眼睛一瞪说：“没有岩，哪来石？我不如他？”石头他妈低声细语说：“你老实说，你跟那个胡蝶恋是不是披红绸子搞意念结婚了？”孙志岩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没，没！这你放心！”孙志岩的老婆对孙志岩十分体贴。孙志岩修水库得下关节炎，她宁肯和石头一起捞稻子，也不让孙志岩下水。孙志岩牙不好，咬不动锅盔馍皮，她就自己揭皮啃，把馍瓤子教丈夫吃。孙志岩最害怕惹妻子生气。孙志岩的确没有走到那一步。不过，也几乎到了边缘。
那天，胡蝶恋对孙志岩说：“你嫑考虑你年龄，咱们都是上帝的儿女，咱们是姊妹关系。你认同吗？”孙志岩点了点头说：“可以认同。”胡蝶恋说：“那咱俩志同道合，结个婚，很简单，披红绸，祷告而已，不在一个床上睡，只是意念上的夫妻。哥，你意下如何？”孙志岩一听，竖眉瞪眼道：“胡说！成了夫妻，那就狗皮袜子没反正了，我这哥就当不成了！哪有兄妹结婚的道理？乱伦！”胡蝶恋理直气壮地说：“伏羲和女娲就是兄妹结婚，史有前例。”孙志岩说：“那是神话传说！何况，即使是真有其事，那时候是荒蛮始创时代，没有人类，兄妹结婚乃权宜之计而已。人类文明到如今，你再胡说，我连这哥也不当咧！”胡蝶恋只好作罢。
孙志岩遭到儿子的反驳，妻子跟着儿子帮腔，他陷入沉思。紧接着，党支部开会，白玉柱在会上不点名地批评孙志岩。他说：“最近，村里有些老人，特别是中老年妇女，被传教的外村妇女说动了心，不给儿媳妇看娃，不在家照看门户，皈依佛门，成天朝庙烧香，还有的赶时髦，信洋教，咱们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者，坚持无神论，千万不要离经叛道，放弃自己信仰。”孙志岩听了，脸上挂不住。在白玉柱讲话时，党员们都偷偷瞧孙志岩的表情变化。孙志岩忍不住插嘴说：“盯我，认不得我？”白玉柱不失时机地说：“志岩叔有话要说吗？您说，我停一下接个电话。”孙志岩就站起来说：“今天的支部会开得好！开得及时。分田到户以来，开会少了，学习少了；我思想乱了，有神论趁虚而入。我由于精神空虚，跟自乐班个别同事参加聚会，逢场作戏，图热闹，以后，坚决不跟她去咧！”有个党员故意问：“男的嘛女的？”还有个党员追问：“年轻不？长的漂亮吧？”座位离孙志岩最近的一个女党员说：“再不要那壶不开提那壶咧！”大家忍不住笑了一下。白玉柱接着说：“责任在我。咱以后勤开会，多学习。”
回家路上，孙志岩唱起了解放初学会的《中国少年儿童队队歌》，歌词是郭沫若写的：
“我们新中国的儿童，
我们新少年的先锋。
团结起来继承着我们的父兄，
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
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
学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当年，孙志岩在班里当少儿队（后改为少先队）中队委员，这支歌记得牢，半个多世纪后还能唱。他自己扪心自问：“我是从啥时候开始动摇信念的呢？”他路过自留地时想起了支部书记白玉柱的话。
这正是：
孙志岩爱上耶稣，
胡蝶恋求婚蒙羞。
白玉柱旁敲侧击，
老队歌唱在归途。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一章分解。
2024-4-9-于樵仙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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