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母娘”
作者/王忠蒙
人生,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每一页都有喜怒哀乐,充满了悲欢离合的故事和艰辛坎坷的经历……
尘世间,大凡男人,正常情形下都会有一位“丈母娘”。当然,我也不例外。
但是,我的丈母娘,因为她的苦命,青春年华,不幸病逝,在世仅仅二十四载春秋。因此,我无缘见到她。
如今耄耋之年,八十多岁的我,怎么有心念叨起丈母娘了,这不是让人诧异和好奇,甚而引发笑谈吗!
念及丈母娘,是因为一场梦……
清明节前的一个晚上,半夜三更,朦朦胧胧中,去世十多年的妻子进入了我的梦乡,只见她身披素衣,若隐若现。恍惚中听见她对我说了几句话,听起来真切,但惊醒后却记不起原话了,但大意还是明白的。她向我倾诉衷肠,说她常和妈妈见面,知道了妈妈的悲惨命运,她有多么多么可怜。并嘱咐我代她多孝敬老人……说着说着欲言又止,只见她倏忽腾空而去。
梦醒后,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眼泪止不住湿了枕头。
连日来,魂牵梦绕,心事重重,久久不能平静,百感交集。丈母娘苦命的身世及辛酸的一生,不时萦绕在心头,一幕幕令人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丈母娘” 李氏,小名织女,一九二四年九月初九出生于南阳李家庄,家境贫寒,门衰祚薄,幼遭父丧,童年孤苦。上有姐,下有弟,与年仅二十三岁的母亲,相依为命,苦度生涯。
民国廿二年,关中災荒四起,扶邑尤甚。迫于生计,姐弟俩随母亲,离乡背井,风餐露宿,沿路讨要,辗转至甘肃陇东山区,为人佣工,养家糊口。为了活命,无奈间,妈妈欲将小织女卖与当地一富户人家做“童养媳”。年仅十二岁的她,“绝食”数日,宁死不从。母女俩抱头痛哭,可怜的母亲,情同手足的弟弟,怎忍骨肉分离之凄惨,方断了“卖女”的念头。
迨至十六、七岁,李氏出阁鲁马隽门,生育一双儿女。哀哉!青春妙龄,病入膏肓。带着对高堂娘亲和当兵在外杳无音信的小弟宗书的深情牵挂,扔下年轻的丈夫和嗷嗷待哺的一双儿女,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人生苦短,生死难料,这是每一个生命都无法逃避的宿命 !
苦命人,伤心事。命运相连。令人不堪回首……
我的妻子隽氏秀秀,苦难的身世,令人伤心不已。她三岁丧母,与年仅二十六岁的父亲和一岁的弟弟,贫困凄楚,艰难度日。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风吹霜残,在孤独、凄苦、委曲和无望中艰难生存!漫长的岁月里,尝尽了人情冷暖,看惯了世态炎凉。穷人的孩子早担当,八、九岁就干起家务活,负薪汲水、磨面做饭、洗衣纺线……为终日劳累的父亲分忧解愁。严冬没有御寒之衣,暑夏无换洗之服,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赤足无袜,手脚常被冻肿冻破。日子之艰难窘迫,苦不堪言!
所幸她有一位勤劳善良、慈悲可亲的外婆,老人家早年丧夫、中年失女,命运凄苦。对年幼的外孙女疼爱有加。衣食住行,关照呵护,无微不至。姐弟俩得以长大成人。
此时此刻,我含悲挥泪,感慨万千……
自古至今,乡村间流传着“丈母娘爱女婿,前院后院拉母鸡。”、“鸡蛋油饼浇汤面”种种说词,那些温馨愉悦且令人羡慕的情景,我从未体味和享受过……
可怜的丈母娘长眠地下,迄今逾八十载春秋,如果在天之灵有知,定会领受我这个“女婿”的思念和一往情深……
尤值一提,唯可告慰“丈母娘”的:
你有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她老人家二十三岁丧夫受寡,苦节撫孤,忠贞不渝;功垂李门,德彰梓里。
你有一位钟情质朴的丈夫,二十六岁遭丧妻之痛,为了一双儿女而未续家室。鳏寡孤独,备尝艰辛,呕心沥血,劬劳终生。
你有一位爱女,当年由外婆做主,与我婚配。她善良贤惠,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孝敬父母。纺织耕耘,含辛茹苦。良操美德,誉滿桑梓,颇受族众亲友之崇敬!
可怜的贤妻,积劳成疾,不幸早逝。令人难以忘怀的,弥留之际,心中仍牵连着苦命的妈妈。声声呼唤,撕心裂肺,牵动着亲人的心弦!
人常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回想起一件件辛酸往事,令人无比痛心。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我对丈母娘的哀思之情。
为了完成贤妻梦中之嘱托,了却此桩心事,我特意选择在亡妻生日前的四月十二,率子女专程前往隽家,在丈母娘墓前祭拜,烧化纸钱。娘啊,请接受女儿女婿对您的虔诚一拜!
在此,谨致诔文,聊表心仪。以光泉壤而慰亡灵!尚饗!

甲辰四月十三贤妻冥寿日作于天度家中王忠蒙简介:王忠蒙,陕西扶风天度村人,年届八旬,其人喜读书、勤笔耕、擅诗文,现为扶风县作家协会会员,已在《扶风百姓网》《周原文艺》《扶风微传媒》等多家网络媒体发表文章百篇以上,深受各界人士的赞誉。王忠蒙先生自幼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对文言文、现代文深有研究,对“家谱”“碑文”十分精通,深受乡亲父老的称赞。同时,先生兴趣广泛,喜好乐器,精通秦腔曲谱板路,是当地著名的秦腔民间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