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卖的女人

包红霞

十多年前，在岷县汽车站的旅店，我遇到了位左眼紧闭只有右眼正常的妇人。她从河南来，手提一个小包，背进旅店的还有一麻包洁白的棉花。她的娘家在甘南卓尼的一个小山村，靠近那个小山村的地方有所八年制学校，我曾在那里上过学，所以当她提起那个地方时，感觉她也亲近了起来。交谈中知道了她是小学文化，是在17岁那年的秋天到州府合作打工，被人贩卖到河南的，这是第一次回娘家，她丈夫那里种棉花，这次给老家带了点自家种的棉花。她还说，卖她的是出租屋旁边的邻居，当时说好领她去打工的。

她给我说，买她的丈夫在家排行老大，不能和她过夫妻生活。一家人把她轮流监管，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一天，婆婆有意打发她的丈夫去亲戚家帮忙，大白天把小叔子领进她屋里替哥哥行房事，她死不就范，用剪刀护身，公婆进来扯她的衣裤，在与公婆小叔子三个人的拉扯打斗中，小叔子夺剪刀，她的手被攥住，挣扎抽手时被婆婆猛地把胳膊抬起，剪刀就戳进了左眼，血流了一炕，公婆小叔子弃她而逃，那一次差点死了过去。傍晚丈夫归来，徒步把已经昏死过去的她背到医院，一眼不眨地守着她，直至苏醒，出院后丈夫借了些钱，说带她去赶集散心。公婆花了钱，不甘心放过她，叮嘱要丈夫看好她，婆婆一再要儿子当心她偷跑，丈夫满口答应了，可是到了集市后，却给她买了一身新衣裳，买了些吃的东西把她领到火车站，要给她买票让她回老家。她原来也是准备好偷跑的，可当那个与她不能过夫妻生活的男人要送她走时，她却打消了走的念头。他们一起回了家，后来抱养了丈夫妹妹的女儿，一心一意过起了日子。

她说，她信命，遇到丈夫是她的命。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当地花高价娶的第一婚媳妇出走，人财两空，当地娶不上，当初婆家买她就打算好要丈夫兄弟替哥哥行房事，丈夫善良一直提防兄弟放肆，没想到公婆、小叔子竟然白天都敢那样……

她是藏族。给我说在河南她生活的地方没人信佛教，大多数人都信天主教，她跟随邻居家女人也去了村子里的天主教堂。她是小学文化，自去了教堂跟着别人做祷告便有了精神寄托。男人待她很好，体贴入微，抱养的女儿快十岁了，对日子她也知足了。

我问她，你还年轻，你们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十多年来你的生理方面难道没需求吗？

问这个问题时我很小心，但她很坦然，她笑了一下，反问我，你说呢？

我盯住她的双眼，保持了缄默……

过了会，她说，有时候睡他身边，也就想那事，可是没办法啊，他的下身一点点，还没有七八岁孩子的大，有时候他会哭，我就抱着他，让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亲他……

说完这句话她有点害羞的笑了。不一会儿，便打起了轻微的呼噜，也许是旅途太疲累了，她睡的很香甜。听着她的鼾声，一种敬意从我心底升起……

     2004年7月于舟曲气象局

作者简介：包红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杂文学会理事，就职于甘肃省舟曲县气象局，业余写作。1994年开始发表散文、诗歌、小说、评论，获新中国成立60周年甘南州文学艺术成就奖，作品《走进甘南》、《悲情舟曲》获黄河文学奖和甘肃省少数民族文学奖，《悲情舟曲》入围第十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