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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崴（台北） 画
迷迭香之谜
在于一种唇形，胜过茶性。
说魅惑也不过分，这符合你的
推敲，扑面的香给足了迷离。
谁忧郁，谁就有明月气质。
我信这一小叶蓝紫色的神性，
就像信你，晨曦颠倒裳衣①。
事实上颠倒的是我们的目光，
杜伊诺歌：真正的人敞开自己。
那就像孩子一样看待世界吧！
造物，不再如这怪兽的历史；
远征，即是寻到一条新的路。
我们确需以迷离，一种新幻术
得见定星升上天空，而不是
过多隐忍、怪异、跌宕的阶级、
丢失的爱，以及妄想症——
水鱼想着与滩涂的羊一起吃草。
正月的雪下个不停，你有理由
走出寒冷，云雀飞于它的云上。
迷迭香的细茎抽出野性，若要
往深处说，迷迭香就是最
纯粹状态下的你，布下的迷局。
①“颠倒裳衣”见于《诗经·东方未明》
2024.2.25
细辛，或少心者独语
鼻炎重，闻不了世界。
我一进超市网吧，瞬间鼻塞；
我一到大山林间，通透畅快。
医者说，这叫鼻渊症，
——细辛配伍辛夷无微不入。
这在我听觉里似乎都心病——
细辛，约等于细心，
少辛，却不是省心。
我感觉我是个怪人，不适于市，
我行其野，骨子里倒是个野人。
太邪乎，妥妥的一个石头。
事实上本草载见的比人好——
凡药香者，皆疏散风邪，
凡细心人，都事成八九。
我躲避闹市，诗中饮渊明的酒，
我粗枝大叶，不去辨世界的烦忧。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做不到
聂鲁达山上生火又人间情仇……
2024.3.24
荆条说
“……花小枝乱。我是我的野性”
嵇康一样在山林间自造散曲
——不过问政治。政治角逐角色。
至多过意不去山人的劳作，
为他们而成筐，而成荆篮子……
不知何时成全了廉颇相如的佳话，
这成了我的罪与罚。使命使然？
《罪与罚》里忏悔的人去了哪里，
我关注他的是人有一个新起点。
人嘛，有罪就有罚，这是真理，
而无法摆脱的，是命运？
那就再野一点，如同风雨……
我还真有风雨的真身——
在我下山时，瞥见了城池，
城池里的繁华，繁华下的污浊，
尤其那些专横以及不公。可怜的人。
我荆条状的雨，斜斜地抽过去，
我抽打着它们像抽打着我的愤怒，
我抽打着罪恶我感到我在痛，
我急于回到我的山上，回到安宁，
打时间的铁，饮自己的酒，
也看天。天蓝到梦境般的辽远……
2024.3.6
芦荻变奏
芦荻，延伸阅读，芦笛，
……变身术略大于一。
过深秋，萧萧马嘶，
时间困惑于风声紧。
芦笛自顾自演奏它的
柴可夫斯基。不必再问
舞者谁。声音的节奏，
在抵御着世界风寒
——深知逆袭不了现实，
但一支笛是自己的奏舞曲。
不可言的言外音节上，
“还有歌，在人类以外
吟唱”。①顺着风望去，
高楼以及高气压的天空，
紧迫于入冬的干冷。
每每在湿地，真格想要
芦荻在风中摇摆它的舞姿，
这时有一种奇幻，一个
人像脱离了他自己——
笛声啸，人飘摇。
这时的荻间雪用一个
冬天在刻画时代的眉骨。
①策兰《串成线的太阳》，北岛译
2024.4.8
曼德拉的尖叫
重要的是人形。尖叫声
来自悲惨的瞬间。关键在：
太多瞬间就构成了可疑
——可疑的世界，暗冷
的时间潜藏在我们的一个
未知里——并非一时的
通病却不被感知。四月的
花开至五月，我抵爱丁堡
时它还在朱丽叶的梦里，
而那一声刺破天空的尖叫
惊到了多少人？一世界
太多沉醉者、昏昏然者，
那就听曼德拉草的尖叫吧；
一世界太多因时间不安
而不能入眠者，那就饮下
它煎熬的糖浆来沉睡吧。
一个隐形的人在旧约制造
的传说里赋予人以人形——
这多少契合了我们的诗，
为了让一个人更像人，
呼唤或呼应出：时间之词。
2024.4.30
红叶朱蕉的一个释义
红叶朱蕉的一个释义在于——
就这么红了，怎么着？红铁。
惹不惹你的眼就看你的视角
在触及到真相时有未一个直视。
禁忌多，任性即另一种呼吸。
二月天，上坟人在给内心以天
——世界神秘于这一时刻，
细草的清明，在于一种风鸣，
人心的清明，缘于有一个天宇，
朱蕉的清明，它的叶焰灼灼。
我想我的父亲，他去了哪里？
或再无去处。我感到我的无语。
我是一株植物，我是虚无，
——我囿居于我的院子——
与一棵红蕉树反转另外的诗，
我有致幻的声音及声音里的你。
而事实上，我什么也说不了
诗在各自的风口上，与时间
对峙。诗有它自己的朱蕉——
多数时发生在佩索阿的裂缝里，
2024.3.17
罂粟
“花与叶被染上死亡的黑暗。”
斯宾塞，善意地说到解除灾难，
以及盛宴，就像一副药要有
药引子……却并未唤醒更多的
迷醉者。你也在向我要一株罂粟。
时间永远围绕着虚妄的事物，
围绕奇异的想往吐出一缕芬芳。
——虚妄是非死不可解之症。
我为我的种植而害怕，琼的银
胸针，渴望的酣眠，初之诗……
而事实上所有的迷醉也抵不过
昨夜安然睡去的美梦。醒来，
空空的世界，占据着空空的人，
似乎再没有伤痛，我烘焙
我的西点，你收割你的曼德拉。
似乎不再有时间，以及处境，
在充斥欺诈、专横，卡尔维诺
越来越难以将城市当作城市
生活的今天，罂粟充当了最后
一抹爱情的角色。这难得的
飞升值得赞美，时间值得坐下来
聊一聊，不指望你有多清醒，
你要知道，语言是我们的生活，
多数时候它在云彩之上飘浮着。
2024.4.18
明伦校区的凌霄花……
在于一种瞭望，越过了时间。
在于一种盛放匹配了古建筑思想。
关键是，严丝合缝的生活以外
一个独立的节奏给出未来。
年轻者，我从他们当中看见自己。
我也有暇看见铁塔、礼堂的屋顶，
看见石雕，就觉是一种永恒……
我没有教书的经历，当历史成为
诗学时，我就想安宁地，坐在
这里，让我的词，神秘于有一个
古老的路径，倾向凌霄花那个
蓬勃状的模样，以及它的藤蔓
自由地生长。而不是教科书中的
政治——教科书拒绝灾难也排斥
老杜沉郁于纸背的实相。一个
营造世界的地方，有我们的诗。
早晨的光照在青年的脸上，如水，
照在这些散发知性的建筑上如空境，
以至于来的人有一个去处，
走向远方者，更有一个归梦。
想到一个词叫建筑有灵。凌霄花
一年年长出了精神，我怎么写都不
忍心插入一个灾难性的词，虽清楚，
时间清明于一个词唤醒另一个词。
2024.5.6
高春林，主要著作有诗集《夜的狐步舞》《时间的外遇》《漫游者》《神农山诗篇》等及随笔集《此心安处》。有诗歌译介到国外。主编有诗歌选本《21世纪中国诗歌档案》。曾获第三届河南省文学奖、第二届（2017）十大好诗、诗东西诗歌奖等奖项。
《南方诗歌》2024年五月总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