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老了
作者：张利平
正月初六上午11点钟，小姨子来拜年，我开玩笑说，年已经过完了，怎么今天才想起给你姐拜年？小姨子笑着说：“人常说，有心拜年，正月以前！今天才大年初六，不晚！不是我婆婆去年去世了，按照咱们这儿的习俗，戴孝的人破五之前不能到别人家去吗！”我说，你讲究真大！中午简单弄了几个菜，吃罢饭，老婆提议去二龙山水库玩，听说过年这几天水库道路开放，行人可以一睹水库芳容，可能过几天又不让人上去了。正月初一刷抖音，看到去二龙山水库老爷庙的路上车水马龙，场面慰为壮观，堪比大唐芙蓉园！今天我们也想去二龙山水库感受一下，看看游人还多不多！下午2点左右，我们在丹江一品小区前坐上10路公交车，车上只有几个人，上去后座位随便坐。车开到北新街电信大厦站，呼啦一下上来二十多个老年人，个个手中提着一个装西凤酒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个小马扎，上车后把马扎往地上一放，就一屁股坐在上面，车内立马拥挤不堪，我赶紧站起来挪到车尾，把座位让给身边一位腿脚不灵便的老人。有一位老太太马扎没地放了，随便坐在驾驶员后边一个乘客的苹果箱子上，那个乘客不满意，说苹果是吃的东西，大喊让那个老太太起来，之后把苹果箱子提走抱到自己怀里。两站过后，到了市中医医院站，二十多名老人又呼啦全下车了，车内一下子空荡荡的！听其中一位老大爷说，快点走，迟到了今天就领不到鸡蛋了……后来听公交司机说这群老人是到文卫路一个新开业的药店充当流动顾客，烘场子领鸡蛋！看到这群老人，我仿佛看到十年后的我们，我对老婆说，回去后把咱家的小马扎也找出来修修，过两年咱们退休后也加入他们的队伍领鸡蛋。我老婆对小姨子说，你以后想吃鸡蛋就到我家来取，小姨子忍俊不禁！
记得大年初一吃过饺子我和老婆陪父母去南秦公园游玩，在南秦社区小广场看社火时遇到老婆以前的领导老李，他和妻子也陪老母亲游玩，有二十多年没见到老李的母亲了，我和老婆前去和老人拉家常，老人身体很好，腿脚灵便，耳不聋，眼不花，精神矍铄，听老李说他母亲今年已经82岁了，真是难得的好身体！老人这三十多年一直和老李住在一起，婆媳关系融洽，老人幸福安康，长命百岁。我对老人说，姨呀，您保重身体，好好享受生活，您老现在正享福呢！老人说，是啊，我现在是享儿子和媳妇的福！老李的媳妇王老师赶紧说，妈，您说反了，是我和您儿子享您的福！我们回家就有现成的饭吃！您儿子过54岁生日还能吃上你亲手擀的长寿面，这不是托您的福！说得老李连连点头，老人和我们都笑了。不知道有多少老人羡慕老李的母亲，这种居家养老，有儿女陪伴的老年生活真好！
我透过车窗看到这群老人挤进一个药店，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国的养老问题始终是一个政府和个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据央视新闻报道，2021年8月27日23时47分，北京市海淀区玉渊潭南路9号院19号楼1单元101室阳台书籍起火。消防部门迅速到场处置，28日0时17分火被扑灭，过火面积2平方米，现场救出一名年老伤者，后送往复兴医院，经抢救无效去世。经多家媒体核实，这名伤者就是财政部原部长金人庆。77岁的财政部原部长金人庆，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金部长这一代，尚可多生育子女。如果子女有心，轮流照顾父母，负担不见得多重。但是再晚十年，大多数官员只能生一个孩子，他们退休后的境遇，又是另一番模样。如果子女孝顺，有心又有力，那还算好。很多官员，平时工作繁忙，应酬又多，在家的时间少，管教子女方面，难免缺位。父亲退休了，子女长大了，需要天伦之乐的时候，子女能给父辈多少感情回馈？这方面，很值得思考。
在城市里，每个人都要拼事业，要多赚钱，城市越大，压力越大。工作的压力，房贷的压力，交通的压力，子女教育的压力……各种有形无形的压力，都让子女对老人的孝敬，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到网上有朋友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记得老爸临终前突然手脚都不得动了，躺在医院的床上，竟然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等我赶回家守在他身边帮他清理尿不湿时，他极感羞愧，气息不接地对我说：“儿呀，听说有一种药，打下去就像睡着了一样走了，你叫医生帮我打吧，安乐死，我想。我这样活着很痛苦，突然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一脸悲戚望着我，我安慰他别乱想。稍微好点的时候他又和我说起最后几天在养老院的遭遇，说那个护工把一碗饭端到床头柜上就走了，他无法动，就没有吃的。听得我心里刀割一般。老爸没有工作，完全靠我养。我如果不上班去照顾他，我会被扣得自己都没饭吃。看到这里，我心情沉重，不知多少人家正和这位朋友一样为父母养老揪心！
我们知道，越是金字塔上方的阶层，亲情可能越稀缺。中国人望子成龙的观念重，能培养上大学的，绝不会上技校。能出国留学的，多会千方百计送出国。有些富人家，还会在海外再筑个巢，让子女生活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通常都会在大城市工作生活，能把父母接过来同住的，少之又少。一个是自身压力大，另外是老人不习惯跟小家庭生活在一起。子女在国外的，想见一面，那自然是更难。倒是那些普通人家，对子女也没有过高要求，孩子长大后，就在身边做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反而能享受到人世间最宝贵的亲情。上天是很公平的。金部长，曾经位极人臣，退休以后待遇不错，但是到了七老八十，最在乎的肯定不是这些。他在乎的那些，又从来不是凭借金钱和权位就可以轻易得到的。8月27日那个夜晚，儿子走后，在老伴的灵位前，金部长点起蜡烛，念及老妻，想起往事，他是怎样的心情？在火光骤然升起时，他是如何地惊慌？在他不省人事之前，闪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又是什么？这一切，再没有人能知道。
记得老表曾对我讲过他去年在西安某医院照顾做手术的妗子，同病房一位80多岁的老人独自照顾70多岁住院做手术的老伴，操作不慎造成排出的血液回流，立刻引起病房大骚动，医生马上紧急抢救。没有儿女在身边照顾，可能也雇不起昂贵的护工，耄耋之年的老人只能相依为命，互相取暖，何等凄凉！相信未来这样的情景只会越来越多，近40年产生的无数独生子女家庭，40、50后正在面临无人养老的尴尬境地，一个孩子或忙于工作，应付家庭，甚至根本不在身边，夫妻两人根本无法应付双方4个老人；我们这群60、70后大多也是一个孩子，也正奔赴在孤独养老的路上。
1985年，宣传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1995年，宣传只生一个好，政府帮养老。2005年，改为养老不能靠政府。2012年，又改为推迟退休好，自己来养老。2013年，摇身一变，又成了以房养老。2018年，画风再变，成了赡养老人是义务，推给政府很可耻。
看来养老问题确实头疼，这些年来不断牵动人心，也不断在尝试新的思路。但是，现实却让人越来越担忧茫然谁也无法阻止年老多病的步伐，真的只能自求多福或听天由命？究竟怎么解决养老问题，尤其是响应政策的独生子女家庭，应该给这个群体一个合理的交代，让他们度过一个安心的晚年生活，这应该是全体国人的心愿！唉，不说了，大过年的，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明天是正月初七，为人日，愿天下老人都能被岁月温柔以待，尊严生活，优雅老去！
书于2024年2月15日
作者简介：张利平，男，陕西商州人，生于1971年10月，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国家公务员，闲暇喜欢阅读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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