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一百零七辑「飘舞的剑」（5947辑）
四
成都城内街巷市井，人流涌动，沿街铺面叫卖之声不绝。
铺面的生意大多不是那么好了，只见大街两边都摆着麻将摊，小老板们围在一起搓麻将。
顾客：“喂，老板。你这东西咋个卖？”
小老板忙着搓麻将，头也不抬地说：“你买些哪样？”
顾客：“你过来嘛。”
小老板：“你究竟是买不买约。”
顾客：“照你龟儿这个样子，是想不想做生意约。”
小老板：“和了！拿钱来拿钱来！”
顾客：“你和了，我的生意你也做不成了。”
丁宝桢装扮成瞎子算命先生，在仆从王天喜的牵引下微服私访。王天喜：“在大街上打麻将，只有四川人做得出来！”
丁宝桢和王天喜来到当铺前，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拿了一包衣物来当。
当铺老板：“你龟儿这些破衣烂衫都好意思来当呀。”
年轻人：“你龟儿的眼睛好大个，我这些都是八成新的衣服。你看看，该给几两银子。”
当铺老板：“你这些东西呀，只值得十五文钱。”
年轻人：“十五文老子不卖了。”
当铺老板：“老子也不想要你的。”
年轻人：“说真的，你龟儿究竟想拿多少？”
当铺老板：“二十文。多一文都不行了。”
年轻人：“你龟儿这么黑心！多十文干不干？”
当铺老板：“好了，老子最多再加两文，多一文都不行了。”
年轻人：“八文！”
当铺老板：“四文！”
年轻人：“六文！”
当铺老板：“五文！”
年轻人：“算了算了，老子算是倒霉给你了。拿钱来。”
当铺老板：“倒霉给你的是老子，二回不给你买了。”
年轻人：“二回老子也不卖给你了。”
年轻人离开了当铺。
丁宝桢叫王天喜唤住了年轻人。将年轻人带到了饭馆。叫店小二给他上了饭菜。等他吃了，丁宝桢才给他摸骨算命。
丁宝桢：“你不用说话，我会给你摸出来。”
丁宝桢摸了一会，才道：“小哥骨骼结构甚好，本系久困英雄，时下有力无处使用。所以生活无着，与妻儿俱受饥寒。不过来日方长，过了今年这道坎子，明年就可以重整家业了。不过……你还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我好根据情况给你找个宽解的办法。”
年轻人：“我叫马再兴。先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丁宝桢：“所以我说，你是久困英雄，总有回天之时。”
马再兴：“先生，我是灌县新庄人氏。由于都江堰垮塌，接着两年发大水，东家官府照样要收租收税，到了今天，家里再没有了一粒粮食，只得将自己好一点的衣服当了去买粮食。可是，这二十五文钱买粮食来又顾不了几天，几天以后又不知道如何办了呀。”
丁宝桢：“东家和官府就不体谅你们的处境吗？”
马再兴：“体谅什么约，交不出钱就抬箱箱抬柜柜拉牛拉马，哪还管你的死活啊！”
丁宝桢叹息：“那你们还真没有活路了。”
马再兴：“话说回来，即使东家官府不收租收税，接连两年颗粒无收，我们全家也要饿死啊！”
丁宝桢再叹息：“那也是。照你这么一说，只有都江堰不垮你们才不会受灾。不过，明年都江堰就会修好了。”
马再兴摇头：“修不好。”
丁宝桢：“为什么修不好？”
马再兴：“官府年年都拨出修堰的钱，钱去了，大水照样来，年年都是老样子。”
丁宝桢：“那是没有认真修。哎，听说来了个新总督叫丁宝桢，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马再兴：“算了，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当官的有几个是好东西？”
丁宝桢：“你不相信？我们打个赌。”
马再兴：“赌什么？”
丁宝桢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他：“我先给你五两银子押着，如果明年都江堰没有修，就算你白得，如果修了，你就加倍陪还我。行不行？”
马再兴：“先生，你这哪里是打赌啊，明明是救了我全家！”边说边跪下地，连磕了三个响头，被扶起来后又道，“先生，明年我在哪里找你啊？”
丁宝桢：“明年的今日这个时候，我们就在这家饭店见面，不见不散。”
马再兴：“好，不见不散！先生，菩萨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啊。”
丁宝桢与从人王天喜继续在街上漫游。
他们来到了一个酒馆，只见两桌席面杯盘狼籍，有三个士兵醉得趴在桌上说胡话。
丁宝桢向王天喜点一下头，王天喜相继碰了碰这三个人，问：“军爷醒醒，军爷醒醒！”
其中的一个醉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又继续回到了他的醉乡。
王天喜：“军爷，军爷！”
其中的一个士兵头也不抬地将手往里屋一指。
里屋正传来幺三喝五的赌钱声。
丁宝桢拄着拐杖，掀开了门帘，走进了里屋，嘴里说：“各位发财的大爷，哪个找我算个命哪个发更大的财啊！”
一个分明是站在旁边看赌钱的士兵推了丁宝桢一把：“去去去！”
丁宝桢：“你不要推，我瞎子看不见路，跌了跟斗谁给你们算命？”
又有一个士兵说：“哪个要你算命约！”
丁宝桢：“信不信由你们。一会儿哪个军爷输了，出来我给他算上一卦，包管由输变赢。”
士兵：“好好好，在外面等着吧。”
丁宝桢出到了外间，坐到了酒桌前，眼瞅着醉得流涎的三个士兵，耳听着里间幺三喝五的赌钱声，怒火中烧，目光烁烁。他的脑际浮现了以下场景——
八国联军攻进了北京城；侵略军到处杀人放火；
“齐远号”驶向天台岛，自己带了儿子丁体常迈上了日本国军舰，与日舰舰长佐川犬至严正交涉，丁体常甩手一枪，将日舰上一根拉着小彩旗的缆绳打断了；
在山东陆军兵营，士兵们用洋枪打靶，一连串的十环。
画外音：“见惯了山东军队的积极练武，丁宝桢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四川军队的颓废没落……”
一个士兵哭丧着脸从里屋走出来，走到丁宝桢的面前，语音低沉地对丁宝桢：“先生，给看看。”
丁宝桢为他摸骨，道：“刚才输了三个月的津贴是不是？”
士兵：“是。先生你真神啊！”
丁宝桢：“想不想赢回来？”
士兵：“咋不想啊？！”
丁宝桢：“那我给你开个单子。你识字吗?”
士兵：“小人一字不识。”
丁宝桢：“那也不要紧。”一边开单一边说，“等一会你找个识字的弟兄给你念，照单上教的去做，包你赢。兄弟，听你的口音，好象是襄樊一带的人。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士兵：“我们本来就是楚军，被调来戌守成都防务。”
丁宝桢：“你们不兴操练吗？”
士兵：“早就不兴了！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每天去报个到画个押，就算得了一天。”
丁宝桢：“没有事情你们就喝酒打牌是不是？”
士兵：“我们这算是好的了，有胆子大的还勾结土匪抢人呢！”
丁宝桢：“那是当然的了。当官的不组织当兵的操练，自然要无事生非嘛。好了，小兄弟，这个给你，你去找个人看，照这上面教的去赌，不但可以把输的赢回来，还会将别人的都赢过来。”
士兵：“要是真赢了，我请老先生坐上席！”
丁宝桢：“要得要得，快去快去！”
拿着丁宝桢所写单子的士兵进到里屋，有人打趣他：“如何？那位瞎子先生给你算好了吗？”
士兵：“瞎子先生就给了我这么一张纸片。我又不晓得写的什么。”
一个识字的士兵接过纸片一看，惊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也识字的士兵接过一看，也惊得冷汗直冒。全身发抖。
其他的士兵都不识字，心知那不会是好事，却无法知道是什么事，可是见那两个识字的人被吓得呆若木鸡，也无可奈何，这时候，恰好这家饭店的帐房先生来了。
帐房先生接过了纸条一看，也非常惊奇，大叫道：“军大爷们，我念了哈。”
在场的士兵们都只能点头。
帐房先生念道——
大清太子少保、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四川总督丁宝桢令：查戌守成都防务楚军士兵若干人，离营入城，酗酒聚赌，目无法纪，违背君父，本应依律捕之严惩，然追根究底，错在兵士，责在将官也！查此弊端已非一日，督院亦失之检察，故今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特令兵士持条归营，交带兵之协副将封之俊，三日内必须严格整顿营务，本督不日将亲临查看。此令切切，望勿自误！
帐房先生念完，却不听士兵们有什么声响，掉眼左看右顾，原来是全都被吓呆了。
其中的一个士兵突然惊叫：“快！制台大人！”
众人方才拥出外屋，却再也见不到了瞎子算命先生和他的随从。
图片提供 青年作家周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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