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姐 和 她 的 苹 果 园
四月底的洛川塬,苹果花已经落败。站在田埂,一眼望去,一垄一垄苹果树不情愿地整整齐齐地站立,树枝人为地扭、拧、修剪成理想化状态。每一个树都驮着3~5枝粗壮的朝下斜伸展生长的树枝,树枝上横生的小枝和初生的枝叶横七竖八。透过叶子望见零星的田地,忽瘾忽现。白色的花瓣暗淡了,黄色的花蕊变成橘红。这为孕育果子做出贡献。开败的花,尚未茂密的叶子望不到边际。我心想今年苹果又是丰收年。心里美滋滋的。我给姐姐说,今年苹果卖了可以给二娃结婚。
姐姐看着我,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表情凝重的拉起我的手说:“走,到树下看看”。我们来到第一块果园,十亩地240棵树,树龄三十年。姐姐指着面前一颗树给我说。这棵树,零星几个花,每个花瓣里虽有4~5个花梗,而坐果子的只有一个,像黄豆大小,其他花梗上未坐果子,手轻轻一碰,花梗就掉了。还有的花梗上虽说坐果,但只有米粒大小,很难成果、不久就会夭折。第二棵也是这样,第三颗还是这样,第四棵仍然是这样。我心情陡然沉重起来,同情,伤感油然而生。
到第二块果园,四亩地80棵树,树龄6年。树冠明显小。单树花比第一块园子要多,花梗上果子像黄豆大小,花梗相对粗壮,坐果好似结实。姐姐带着笑容说说这块地果子好些,能戴两万多袋。第三块园子,十亩地,一半树龄3年,一半树龄20年。三年幼树花很少。另一半树,花坐果和第一块园子一样。第四块园子,在大路旁,四亩地,树龄30年,坐果率和第一块园子一样,果子不多。看完四块园子,我的心情更加沉重,心想,今年靠苹果娶媳妇可能要黄。我问姐姐,今年能戴十万个袋吗?姐姐耷拉着脑袋,略加思考有气无力地说,28亩地600多棵树,能戴6万个袋就不错,比去年少多了。我忙问,去年戴多少袋,姐姐仰着头,微笑着大声说,十七万个袋子。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姐姐驾驭的电动三轮车里,心里翻滚着,无法平静。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略带寒气,没有春夏之交炎热感。远处几个喜鹊叫声,是那么的刺耳、反感。
给果树打农药。一次要购1100多元农药,还要找两个人帮忙。一台药泵,两根管子同时喷药作业。作业人戴口罩、面罩、带沿帽子、橡胶手套、防止农药侵湿皮肤、眼睛。我要给姐姐帮忙打农药,姐姐坚决不让,我一直跟着姐姐到园子地头,当我拿起喷枪准备施药时,姐姐抢过喷枪。坚定地说:“这活累,有毒,要看风向、还得注意脚下,喷药有次序,你不会”。姐姐熟练地操作,喷枪上下左右移动,脚下快速移动配合。看着姐姐柔弱的身材从事繁重的劳动,我眼睛湿润,流下伤感的泪水。我57周岁了,在外工作30多年,没给姐姐帮过忙,没给姐姐分担过压力。而姐姐还把我当小弟弟一样关心,舍不得让我干活。
傍晚,我在村口徘徊,等姐姐。一会儿,远处一个黑点越来越清晰,是姐姐驾驭电动三轮车来了。转弯、避让,减速、脚刹、停车、手刹,操作是那样娴熟干练。姐姐鞋沾满泥巴,裤子沾满泥巴,上衣襟还在滴着农药水。两只眼睛机灵有神,看不出她有一点疲惫。湿溜溜的手示意我上车回家。看到姐姐这副样子,我眼眶湿了。姐姐很辛苦,很坚强,很能干。
自姐姐成家后,一直伺弄着30亩果园。果园的收入,供养三个孩子上学,赡养一个老人;修建两院平房,大儿子订婚、结婚,小儿子订婚,车、房。女儿的工作,出嫁,老人后事……所有支出都是姐姐挺着瘦弱身体、冒着酷暑、顶着深秋的寒气,迎着第一缕曙光,从果园里一步一步劳作,用汗水换来的。我粗略估算,自姐姐成家以来,家庭支出超过五百万了,一角一分都沾满姐姐的汗水、泪水、辛酸、委屈。
我的姐姐身高不足160厘米,身体瘦弱,生活的压力使她背驼。今年60岁,但依然健康。正因为经历的艰辛,使她养成坚定,果敢的性格,说话声音洪亮的风格。姐姐很爱她的果园。一日三响,都在果园伺弄着。果园是她的摇钱树,果园使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但愿今年果价能给果农弥补一些。实现姐姐今年愿望。
袁志鹏,陕西洛川人,中国中铁七局西安工程公司职工。热爱文学。近两年来先后在多家公众号,《陕西工人报》发表文章20余篇。
2024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