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红时
我穿着高跟鞋
爬上香山鬼见愁的峰顶
站在一棵枫树下脱掉鞋子
那时太阳刚翻过树梢，一树枫叶
涂满血色。“诤”，一声断弦的脆响
一把二胡顺着山路滚落
山石边，一个男人手里掐着一枝红叶
仰头长叹，声音被石壁逼仄
浑浊而沉闷，如一只老牛
反刍胃里捣不碎的干草
那一刻，枫叶在风中时时欲飞
色彩变换莫测
这太像我梦中的景象
我目送完一群鸟儿渐渐消失
拍下这无可救药的醉
震点
下午，坐在窗前
一直翻着《我是女兵》的作者
S.A.阿列克谢耶维奇的
自言自语
她用文字拍打着我的脸
说胜利有着两副面孔
完美的，恐怖的，伤痕累累的
她平静地
还原着一个个血腥的真相
我真想咬她一口
像女人咬男人那样
偏爱原罪
你悄然像一个孩子 奔向我
我修炼多年，还是坏了道行
犹如你骨折那日
我听你唱着童安格版的《沙漠之足》
听着听着就哭了
你的痛紧扣着我的心跳
眼睛里装满我的哭声笑声
接着你与我再次聊起
毛姆、塞林格、陀思妥耶夫斯基
列夫.托尔斯泰
聊起《安娜.卡列尼娜》里的列文
你说这些人的小说不是较劲就是蔫坏
这让我想起米拉昆德拉在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里创造出来的
那只生活在田园牧歌式的小狗
它居然叫卡列宁，话没出口
我笑了起来，出口而出的居然是
福克纳的短篇小说
《献给爱米丽的一束玫瑰花》
“哦，恐怖的爱情和长眠的永恒
那些细节怎么有这么长的尾巴？-----”
挽一朵盛开的菊花
远景，无论看清看不清
我都要眺望
古寺经幡的飘动
聆听，梵音与飞鸟和鸣
片片枯叶在我裙下旋转
弧度交叠，在阳光的痛处打结
目光跃上金色寺庙
一袭生锈的僧衣，天际荡开
展现，虫蛀过的疤痕
我伸出手
把长发在头顶处，挽一朵
盛开的菊花
和他们一起唱到天亮
节气大雪，冷中有肃杀
我的呼吸在疫年与寒潮中隔着口罩
凝结为盐。这让我想起额尔古纳低矮的河岸
晒着的盐浸鱼干
木刻楞灶间的一口大锅里
炖着的大马哈鱼。鱼肉在锅里翻腾出浆果般的泡泡
胀破的鱼身闪着刺目的白光，我坐在井边
不停地摸水井辘轳上那根磨光了的老井绳
“为什么不吃？”有人问
我没敢说那条鱼是看着我从井里提出水
倒进了锅里的，它临死前看着我哭了
灶膛里的火野花般爆开，一个上海男知青
和一个本地姑娘相拥长吻，他们的剪影
更适于在奈何桥上。那天诗句行走于冰河
谎言与誓言同样的慷慨
我穿上那件大红风衣，散开十七岁的发辫
像《大篷车》里的叶塞尼亚
一口气干了一碗二锅头
拿着那本翻烂的《外国民歌二百首》
在木刻楞里和他们一起唱到天亮
孟海英，笔名樱海星梦。天津人。天津作家协会会员，大众文学学会会员，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协会会员，太阳树文学网文学总编辑，鲁黎研究会理事。在国内外各种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等若干篇，多次获全国及省市级文学奖。已出版诗集《海之魂》合集《十二女子诗坊》《十面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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