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醉龟峰山 情暖文友谊
◎红榜作家 陈 海 燕
多年来,我把心性相近,文人相亲作为信条,并一向认为有文朋诗友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所以,在杜鹃花盛开的四月二十五日,我奔麻城而去。一为赏景,二为拜访文友。此次行程是应红榜作家、武汉都市头条主编周西中先生的邀约,我和文友沈志武、江东生相携而行。
小车进入麻城辖区,一座座山从眼前叠现,宛如青黛色的村庄,神秘而秀丽。这里山不高,因而视线很开阔,蜿蜒的柏油马路,宽敞洁净,两边树木茂盛葱郁。天蓝的轰轰烈烈,云白的浩浩荡荡,一个个美丽整洁的村庄像电影胶片从眼前闪过。周西中先生在副驾位上感叹:麻城划县为市后,这几十年乡村建设变化真大,让人惊叹。他多次来过麻城,麻城的前世今生他了如指掌,文化名流如数家珍。我是平生第一次走进麻城,过去对麻城的认识,只知道它是“黄麻起义”的革命老区。红四军、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八军三支红军部队里有十多万麻城子弟兵,从枪林弹雨里冲出几十位战功赫赫的共和国开国将军,是一块让人肃然起敬的英雄热土。这次有幸零距离接触这里的山川风物,感受这里的百姓生活,觉得麻城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山水园林之城。
在扳指细数麻城将军的讨论中,小车好像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龟峰山景区北大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适逢由黄冈市文化和旅游局,麻城市文化和旅游局主办,黄冈市群艺馆、麻城市文化馆承办的“知音湖北、遇见龟峰山”暨“文化进景区”系列活动在这里举办。市群艺馆的业务干部身穿汉服,在游客服务中心,举行了快闪活动。优美的旋律,曼妙的舞姿,与远道而来的游客融为一体,大家纷纷互动拍照打卡,留下美好瞬间。我们四人在麻城市作协主席、大别山文学编辑部总编周胜辉先生的电话操控下,随群艺馆的演职员工坐上景区大巴,顺利进入到龟峰山下的索道入口。
四月的龟峰山,是杜鹃花盛开的时节,五湖四海的人们不约而同涌向了这里,偌大的景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索道入口区游客更是前呼后拥,人头攒动,大家按序排队,像一群群大鹅被赶进了严阵以待多时的栅栏。约两个小时的缓缓蠕动,终于坐上了上山的索道车。索道车悬空而行,每车限载四人,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车速如同一个拄着拐杖走路的老者,蝺蝺而行,与急切想尽快能一睹杜鹃花芳容的坐车人的心情形成巨大的反差。听导游介绍,坐索道车须用时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对急切赏花的普通游客来说太过漫长。而对于文人骚客来说,却是让我们居高临下,领略整个龟峰山景区山川风物的绝好良机。
凭窗远眺,一座座青山紧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山一坳绿浪似海,我们仿佛驾着一叶扁舟在绿色海洋里飘荡。依窗近看,漫山遍野的松树隐于索道之下,在树与树之间,有斑驳的光影反复叠加,把光分成一幅幅信手拈来的画。有些鸟栖在树枝,鸣在树林,说的话定然是不想让好事的人听懂了去。只见它们跳跃着,嘴时张时合,猜不透是在家长里短,还是风花雪月,抑或是在打情骂俏。车行树梢之上,嫩绿的松果花有的呈莲花瓣状,有的像两个桑葚并蒂而立,都还处于稚嫩柔和之中,风一吹,微微晃动,枝丫摇摇,树梢之末不停地颔首示意,好像是在欢迎游人的光临。

绿肥野径,山窝、陡崖、巨石、肥得密不透风。一树树黄荆、苦棟、野樱、樟、杉、山茶、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树种,错中复杂地集合,形成一片片浓郁的山林。山林下的草长在一起,互相梳弄一下衣衫,交交耳,碰碰头,是不是相依相偎地缠绵呢?亲密如此,任风挑拨也是枉然。树与树之间,草与草之间全部是绿,没有哪里的草不茂盛,没有哪棵是孤单的。没有一棵草不与云天一道适时奔放,谁能分清它们从何而来,为何突然驻足?聚集?是这众多的树与草,生成铺天盖地的绿,层层叠叠的绿,密密麻麻的绿,简直像一场绿的满汉全席,我被淹没在一场绿的喧嚣之中。

走出索道候车厅,往前方一瞅,连绵起伏的山头上,是一片片、一群群迎风怒放的杜鹃花。我赏花心切,顾不得同车上山的西中兄,一个人随游人小步快跑地走入龟峰东路。有游人说,沿这条路可以看到杜鹃王,他们告诉我,这是杜鹃花海中最大的一棵杜鹃,也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发现的杜鹃王中最大的一棵,树龄三百年以上。神奇的是,一个树蔸上同时生长着56根树干,似乎代表着我国56个民族聚集在一起。每根干径6-10厘米之间,树冠冠径达6米,覆盖面积35平方米。在杜鹃花城发布会上,麻城为它投保960万元,为睹杜鹃王的风采,我加快了脚步,大约走了一里多远,沿途拍了不少远景花和近景花的图片,发给朋友欣赏。这时,电话响了,是西中兄通知我与他们一起汇合,让我立即返回。是呀,相携同游,你总不应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吧。我怀揣不舍的心返回到索道出口站,试图说服他们三人先去龟峰东路,商量的结果是随黄冈市群艺馆的表演团队走龟峰西路。这条路是九峰十八坡的龟背,沿途景点壮观,既能亲临花海漫步,又能欣赏文艺节目。不能亲睹杜鹃王的芳容,但众意难违,只好忍痛割爱,两个小时游玩下来的收获证明,选择走西路亦算是一条最佳线路。被誉为“中国杜鹃第一山”的麻城龟峰山位于大别山中段,是大别山主峰之一,它酷似一只昂首苍穹的巨型神龟,俯瞰江汉,气吞日月。被誉为“天下第一龟”。就在这巨龟背脊之上,千万年来寂寞地绽放着,艳如红玉,美若霓霞的映山红花—杜鹃花。每当暮春时节,构成龟背的九岭十八坡上,盛开的杜鹃红潮,一波一波地从这面山坡漫向那道山岭。

溢彩流丹,霓舞霞飞,于是花山尽赤,漫天飘红,叫人分不清哪是花,哪是霞,哪是天光,哪是山色。我在质疑它们从何而来,有没有人工打造的痕迹时,艳放的花朵和随意生根的姿态,让我深信它们来自自然的播撒。它们有共同的名字杜鹃,却品种各异,花型有大有小,丁香杜鹃、尖叶杜鹃、异色杜鹃、品红叶杜鹃……它们长在一起,互相欣赏,相依缠绵,难怪诗魔白居易会惊叹“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了。

行进在蜿蜒曲折的木质游步道上,花径两旁的杜鹃树高可没人,人行其中有似花下游仙。画在人中走,人在画中游,性情中人没有不拍照留下纪念的。于是我们拿出手机,你为我拍,我为你拍,请游人为我们合拍。上窜下跳,选择背景,微汗沁额,花不醉人人自醉,累并快乐着。“漫步层峦花海中,杜鹃盛绽为谁红。仰望峰顶烟霞景,俯看山腰锦绣丛”。能不让人有诗意的抒发么?

不知不觉地,我们来到了杜鹃亭,登上观景台,凭栏四顾,如同置身在花海游舫上。这时绿在眼中慢慢被忽视,因为满目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远看是大红,近看是嫣红,半山地泻下来,又涌起一层又一层红波花浪。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姹紫嫣红”最贴切的形容对象便是杜鹃。那醉人的颜色是无可比拟的,它不是荷花羞涩的粉红,也不是牡丹国色般的朱红,更不是桃花太过娇嫩的艳红。杜鹃的红,红出了它的奔放,它的豪迈,它的壮观。此刻,我被这美丽花香洗净了肉身,收走了凡心。真想在这里谈一场天昏地暗的恋爱,与我初恋般的情侣沐浴在这花的海洋。如此花红似火之地,总会让人生出许多浪漫的幻想。恍惚之中,我好像看到摇曳的花影中走出一个个青史留名的登山赏花人—原国家主席董必武观赏杜鹃后,写下“烂漫红花剩,蒙茸绿草铺”的壮丽诗篇。知名红二代李小琳女士在烂漫红花亭前留下“奇葩怒放秀千峰,仙子翩翩舞东风。故园蒸蒸开盛景,江山一醉气如虹”的赞美诗。啊!杜鹃,麻城的红杜鹃“寂寞山中自古今,农家斫取作柴薪。时人识得君身价,引领麻城百业兴。”
两个小时的花海漫游,不但开阔了视野,也拓宽了自己的心胸,也更加活跃了原本活跃的思想。赏景的愿望实现了,拜会文友的目的迫在眉睫。麻城作协主席周胜辉先生几次与西中兄电话联络,诚邀光临。我被周主席的真诚感动,能够随时去打扰一个人,而对方也能给你如此热情,绝对是一件暖人的事。小车驶出景区,在导航的指引下,约下午四点半,我们顺利地走进了麻城作协兼大别山文学编辑部办公室,宾主握手言欢,我见到了我特想拜会的几位文坛新星,麻城名人。

周胜辉是中国作协会员,曾在《长江丛刊》在任副主编,是湖北文坛众多耀眼明星中的一颗。以前只知其名,未见其人,他写小说、散文、评论、诗词歌赋也出类拔萃,是我心中最敬佩的文人。能耳提面命,零距离聆听教诲是我求之若渴的心愿。原麻城作协名誉主席、大别山文学原主编缪益鹏先生是麻城的实力派作家,也是麻城最好的作家之一,他主打小说创作,可谓才华横溢。在《长江文艺》、《长江丛刊》、《芳草》、《小小说选刊》等主流文学期刊上发表了数以百万字的小说作品。我知道他,是读到他的中篇小说《太阳是怎样下山的》,以大别山为背景而创作的,小说语言如话家常,方言俗语以及说话的语气和节奏,都有强烈的地方特色。小说架构匠心独到,矛盾冲突引人入胜。他的作品好读、耐读,让读者于平和中见趣味,于淡雅里见隽永。我是写自传体长篇小说《鱼贩吟》走上文学之路的,苦于才疏学浅,小说创作停滞不前。去年才在正规期刊发表了三万多字的中篇小说《歌舞足道》。出于对小说创作的爱好,我与益鹏先生有更多的亲近感和话题。自己的拙作与他的作品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自惭形秽。当面讨教的时间有限,周胜辉主席似乎揣度到我们的心情,他说,小说是语言、人物、情节的统一,没有一个好的语言,是无法架构出一篇好的小说的。益鹏先生的小说语言非常流畅、质朴,没有一丝的诘屈聱牙。地域特色,方言俗语都在小说叙述中有所展现,但仍能力求全国不同地方的读者看得懂,不感到生涩、违和。这就需要沉淀、提炼,需要有高超的驾驭语言的能力。一席话醍醐灌顶,使蹒跚学步的我受益匪浅。
麻城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金莲玉女士,是麻城文学界近几年崛起的一位新星,她发表的十几篇人物专访,行文剔透流畅,既有技巧,也有感情,既有语言特色,也有光亮的人物血肉。未见面之前,周西中先生就向我们介绍了这个才女。见面后果不其然,她小巧玲珑,目光睿智明亮,身形端正纯净,知识女性的气质,给人一种既精明聪慧,又有温情的亲切感,让人心生敬重。作为东道主之一的她,张罗端茶倒水,安排后勤事务,张驰有度,干练利索。宾至如归的氛围全仗她的接待涵养,印象中的她是一个温暖的人,不卑不亢、清澈善良。
这趟麻城之行我收获满满,既愉悦了身心,又拜会了文友,感慨良多,心里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最美的风景总在路上,最深的情谊总在心里。作家昆德拉的那句话乍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有的告别戛然而止,我的告别尤为漫长罢了。
2024 年4月30日于阳逻古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