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文物,他绝对是权威
-------- 记农民工艺美术师陈权良
在西周宫室建筑基址所在地的扶风县法门镇召陈村,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位头发斑白,背微驼,衣着朴素,背着双手踽踽而行的老人。别看他普通得走在人群中让人难以发现,其实他就是身怀绝技,在陕西文物考古界享有盛名的农民工艺美术师陈权良。毫不夸张地说,修复文物,他绝对是权威。
1976年春天,北京大学历史系、西北大学历史系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联合组成周原考古队,进驻周原遗址进行大面积考古发掘。同时,为了给当地培养更多的考古专业人才,考古队在周原遗址举办了两期亦工亦农考古短训班。陈权良有幸成为第一期短训班学员。
周原遗址遍地是宝,这话不假。有人说在周原遗址随便踢破一个土疙瘩,可能会踢出一个陶片,随便挖一䦆头可能会挖出一件文物,这也不是夸张之言。周原考古队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的陶器、青铜、玉器等。遗憾的是由于这些器物久埋地下,很多陶器不负重压已成碎片,有些青铜器也是锈蚀斑斑,或有残缺,让人难以看到它原来的真实形象,同时也影响了其珍贵价值。
出于学术研究、展览观赏、珍藏保存等等的需要,这些破碎的陶片,锈蚀的青铜器亟需修复复旧,恢复原貌,再现价值。恰于此时的1978年6月,上海市博物馆受国家文物局委托举办文物修复技术培训班。陈权良受周原考古队指派,肩负着周原遗址考古工地领导和同志们的重托前往上海市博物馆参加培训学习。
上海,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城市,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去这座世界著名的国际大都市,亲眼看看它的繁华盛景。农家出身的陈权良在此之前连县城也没去过几回,按说到了上海,应该尽情地观光游览,一睹大上海的芳华。可他却不是那样。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熙熙攘攘的人流 ,课本上见过的南京路,传说中的外滩,似乎对他没有吸引力,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和实践操作上。除了吃饭睡觉,他就整天泡在培训室里,细细地琢磨老师传授的知识,反复地实践老师示范的修复技巧。即使是星期天,他也不出博物馆大门。鲁迅说他把别人喝咖啡都用在写作上,陈权良是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学习和实践上。天才加上刻苦勤奋,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功呢!本来就天赋异禀,悟性极高的陈权良经过6个月的刻苦学习和反复实践,作为优秀学员,带着上海博物馆老师的祝贺和周原考古队领导、同事们的殷殷期望顺利毕业,回到了让他大显身手的周原考古工地。
学成归来的陈权良回到周原,便一头扎进文管所为他临时搭建的修复室里,用他所学的知识和技艺,开始了枯燥单调,却又需要细心、考验耐心的修复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原遗址考古工地出土的一堆破碎凌乱的陶片,变成了一个个精美的陶器,一件件锈蚀、破损的青铜器变得熠熠生辉,完美如初。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时间过去了几年,在文物修复方面脱颖而出的陈权良,修复技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他以精湛的修复技术、高超的修复水平、惊人的修复成就引起了陕西文物考古界的关注。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已成长为闻名省内外的修复专家。从此以后,陈权良修复事业的春天到了,聘请他修复大件文物的活儿一件接一件。
那一年,陕西临潼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为修复镇馆之宝“铜车马”在全省范围内张榜招贤,省文物局向该馆推荐陈权良参与此项工作。陈权良被兵马俑博物馆聘请担任那次修复中最复杂的给器物做旧的工作。他凭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和精益求精的技术,和同志们一起圆满地完成任务。
1982年,陕西茂陵博物馆珍贵文物“鎏金马”需要做除锈保护,省文物局又举荐陈权良担当此项重任。除锈是陈权良的拿手活,可保护就复杂得多了。保护就是给器物重新上面子,要求既要起到保护作用,又要不让专家和观众看出新上面子的痕迹,难度确实很大。陈权良又是不负重托,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任务。茂陵博物馆的领导非常满意,又把本不在修复计划之内的另一件重要文物“竹节熏炉”交给他,让他做除锈和保护。不用讲,陈权良肯定是做得很出色。
还是1982年,法门寺宝塔倒塌后,四米多高的铜制塔尖从四五十米高的塔顶掉下来,摔得七零八落。法门寺院聘请享有盛名的陈权良修复这个庞然大物。陈权良接受邀请后,根据当时的现状,制定了修复方案,征得寺院同意后,采用铆、焊、补、做旧等方法,使原物完整如旧。此物现在法门寺博物馆展出。寺院对他的修复结果很满意,又让他修复了盛放释迦牟尼舍利指的八重宝函中破损最严重的最外一层。陈权良当然是不负所托,做得让院方非常满意。寺院方丈澄观大和尚高兴得每天陪着他,亲自给他端饭送茶。法门寺宝塔12层八棱子96个窑洞,每个窑洞里都有一尊铜佛像,随着宝塔的倒塌,铜佛像也被摔得面目全非,经陈权良的巧手拾掇,个个又变得栩栩如生。陈权良在修复小佛像期间,发现院内墙角散落着不少石碑残块,经过擦洗他认出这是唐代石碑残块,他利用休息时间把这些残块拼凑修复完整。现在陈列在法门寺博物馆历史文化展厅,供游客观赏。
其实陈权良为修复文物所做的工作远不止这些。说句实在话,陈权良干的这些工作本就是作为修复手艺人该干并能干好的工作。可让人感叹的是,陈权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一个实实在在的农村小伙子,要不是参加考古短训班,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的“文革”中的初中毕业生,凭着对文物修复工作的执着的爱,凭着对工作极端负责的精神,把他的专业做到了极致,做到了在省内外享有盛名。他多次荣获国家原轻工业部奖励,并被授予工艺美术师称号。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而比难能可贵更可贵的是陈权良现已年过七旬,可他初心不改,始终如一地关心周原考古,关心周原遗址出土文物的修复。他时不时地要去周原博物院展厅看看展览,看看他当年亲手修复的器物。他说现在视力不好了,亲手修复文物已力不从心了。但他有一个心愿,希望周原走出中国,走向世界,更希望周原“申遗”早日成功。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陈权良青壮年时一心一意修复文物,老年时还在关心文物修复,关注周原考古。他把毕生献给了文物修复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