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难的求学之路

文||张连和

       我岀生于普通职工家庭，父亲做了一辈子厨师，母亲做了一辈子家务，父母都沒读过书，目不识丁，我自幼酷爱读书，手不释卷，主要是受三个人的影响。

       第一个是我的父亲，父亲虽未读过一天书，但却有超常的记忆力，谈天说地，论古道今，我上小学时，父亲积劳成疾，因病卧床，经常让我到亲友邻居家借书，给他诵读，读到精彩之处，父亲常常开怀大笑。我那时只有三四年级，借来的古书大都是繁体，自然有不认识的字，我父亲还说这书白念了，当时，我给父亲读的小说有说岳全传，隋唐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三言二拍等，其中我最喜欢的是说岳，不知读了多少遍，流了多少眼泪，至今还能叙述书中的情节。

       第二个对我读书有很大影响的是我同母异父的大哥石荣，大哥学习成绩优异，字写的非常好，直到老年，学过的很多课文还能背诵，他中学时的四本文学课本，我爱不释手，书上圈圈点点，写满我的心得，可惜几次般家弄丢了。

       第三个对我学习有较大影响的是我少年时代住在隔壁的邻居王丕卿老人，他学养深厚，文笔流畅，他爱人朱雅珍也有文化，他们夫妇是我们周围的文化人，我那时经常去听朱雅珍老人讲故事，他家的书架是我最早的图书馆，我印象最深的是王若飞在狱中，革命烈士诗抄，革命烈士书信选，红旗飘飘，古代成语故事等，这些书籍对我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影响很大，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文革时期课业轻，学校生活散慢的缺憾。

       我于1964年的9月1日进入库伦镇小学读书，1965年初父亲退休，到1965年秋季我将要升二年级的时候，父亲从居委会给我开了一个免交学费的申请，让我开学交给班主任，开学时正赶上班主任徐荣勤老师休产假，我就把申请交给了临时带我们班的学校教导主任刘敏学老师，后来刘老师说免费申请丢了，再去开一个吧，结果居委会和学校都说，就这一个孩子上学，不能免费。这件事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每到开学时父亲都抱怨我弄丢了免费申请，每次要学费都要提心吊胆，让母亲说情，而当时每学期的学费只有一块五角钱！到了小学三四年级，父亲就说，书念多了沒有用，都成书呆子了，能识字能算帐就行了，买个毛驴砍柴供灶吧，或者是学个木匠，一辈子都能有用，我自幼就是喜欢读书，愿意上学，说不让我念书，一百个不愿意，但父亲的话我从来不敢反驳一句，我就是在战战兢兢中读完了小学。

       1970年春，父亲因积劳成疾，久病后去世，1971年秋季二姐岀嫁，我与母亲孤儿寡母，家境贫寒，勉强读完了初中，七二年冬放寒假之前，我向班主任钟学武老师提岀退学申请，钟老师一再挽留我，并向学校反映了我家的情况，学校的杜古尔，汤宝官两位校长，还有政治老师云加布，语文老师陈国才，都劝我不要退学，说我学习成绩好，不念可惜了，高中还有两年，熬一熬就过去了，还说免除我的一切学习费用，有困难找他们，钟学武老师为此两次来到我家，真诚的劝阻我尽量把高中读完。但我母子仅仅靠二姐每个月10元，大哥不定期的资助，家中饥寒交迫，实在是念不下去了，就这样不满十七岁的我匆匆结束了校园生活，走上了社会，开始赚钱养家。

       书沒有读完，我一直不甘心，到了1975年，我已分配到建筑一公司上班，先后在砖瓦厂当工人、当食堂炊事员、食堂管理员，我心里一直有求学的愿望，当时上大学是考试与推荐相结合，工农兵大学生，我找到我的恩师姜榜芝，肖舜华二位老师，谈了我的渴望，二位老师十分赞成我的想法，说我有基础，有潜力，应该趁早深造，不然一辈子躭误了，并帮助我选择学校和专业，我从小喜欢朗诵，播音，那时家里没有收音机，经常晚上在街中心的高音喇叭下面听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对夏青、葛兰、方明、常亮、林茹等十分崇拜，就像现在的追星族，所以我想考北京广播学院，既现在的中国传媒大学，但二位老师认为我爱好文学并且有一定的写作能力，应该朝写作方面发展，他们力劝我考吉林师范大学中文系（当时哲里木盟地区划归吉林省），说毕业可以边教书，边写作。因为我只有初中毕业证，按照当时的有关规定是不能报考本科的，所以当时姜老师又找了文教局长宝音文都苏，我自己又去找了文教局的工人代表，我同学的父亲周尚文，他们都说我不上学可惜了，只要我想上，一定全力支持，想办法让我走。我的好朋友宋康幸也大力支持，给我寄来了很多学习资料。

       我这边紧锣密鼓的筹备考学，似乎马上成行，我母亲看我真的要走，可真着急上火了，一直说头疼，也不太和我说话，有一天，她终于说，有正式分配上班了还要考学，你哥你姐都有病，你要是出去念几年书，我就得死了！ 她这么一说，我就再不敢提考学的事了，考试也沒参加，也没敢告诉姜、肖二位老师。考试过后的几天，我在镇西大坝附近遇到了肖舜华等几位老师，她大声问我，连和考的怎么样啊？我羞愧的说，我沒参加考试，肖老师很惊讶，很意外，啊了一声，再没说什么，这件事过去四十年了，就像发生在昨天！过了几天，我去姜老师家解释此事，姜老师只说了一句：“可惜了，好机会过去了。”肖老师忙着打圆场，说自学一样可以成才，我那天惭愧的一直不敢抬头，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从那以后，我与二位老师的来往减少了，只是每年春节前去探望，2009年春夏之交肖舜华老师在通辽去世，我当时做鞋帽生意，换季的时候生意正忙，我听到消息后立刻放下生意去通辽吊唁，站在老师的灵前，我真是百感交集，悲从中来！

       这次与大学生活失之交臂，不仅严重影响了我与二位恩师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人生的一个岔路口，这一时的退缩，改变了我一辈子的人生走向，现在回顾以往，当时如果坚持考学，困难肯定很大，但如果拼下来，真的是柳暗花明，前程似锦啊！

       看看现在的父母，为了子女金榜题名，学业有成，择校，补课，陪读，农村送城镇，城镇送城市，接过来，送过去，真是倾其所有，不遗余力啊，回想自己艰难的求学经历，真是有天壤之别，令人感慨万千啊!

       永远怀念我的恩师姜榜芝、肖舜华二位老师！永远怀念给予我同情，鼓励，帮助的库伦中学领导和各位老师！

2015年6月6～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