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胡卫平 刘杰英
一连几个月没见胡卫平发文发诗词,心里便有些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上微信的人不知道,每天上微信忽然没了消息便使人感觉有什么问题了。我给他发问不回答,四处打听也没有回音。他在北京我在长沙,没办法见到他。前些天终于从他的同班同学田耕处得知了确信。他病了,很重。原先肿瘤手术尚未完全康复,现在又患了脑梗。他不能发微信不能打电话,需要经过很长时间来康复。我之所以挂念他,是因为他不仅是我的发小,还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他父亲(胡青波)是六十年代初文革前调到湖南省文化厅(前文化局)任一把手的。他家住在机关大院外,但卫平却常常到院子里找我们玩。这时我已经读中学,我们玩游戏已由爬树打弹弓升级到比较文明的打篮球和打乒乓球。我和卫平打乒乓球就是最多最久的对手。办公楼下乒乓球室长年被我们占领。后说我们影响上班被赶了出来。我们俩又到我家一张小书桌上摆开了战场。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球友加朋友。
文革时期我老老实实地去参加“革命”,卫平那时还只是个初中二年级学生,不知他在家干些什么。过了几年我当知青,回城时碰到他。他拿出一本笔记给我。打开一看,竟是一本密密麻麻钢笔字写的美学论文(笔记)。我下农村时带了一箱书,晚间在煤油灯下读读,有毛主席的文章,也有被称为世界名著的小说。好像就没有什么美学论文。虽做过一些笔记文章,却也真没写什么美学笔记。我想起他那有些书卷气的父亲曾写过一本散文《草籽集》。其父还因为和“三家村”(邓拓吴晗廖沫沙)过从甚密而挨整。他是不是遗传了什么父辈的基因?但其父文字干净简练,而卫平文章不说诘诎聱牙,也实在有点句子太长太涩而不甚好读。这是否是因为他读西方美学文章太多,还是因为我这个高三老兄读西方文章太少,一时真说不清。但以他当时的学历写出这么一本笔记,怎么也是好学和有才的表现。
他曾坚定的对我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很惊讶,当时我们可是学雷锋,做螺丝钉,谁敢公开说为名为利。到今天来看,这已不算什么事了。亚当斯密在《富国论》中说,人类的行为(特别是经济行为)是出自自私的利益。但利己性并不是完全纯粹的个人主义和利己,这种个人利己可转化为公共利益,为整个社会谋福利(如通过市场调节)。而卫平讲这话也可看成是个人追求上进的一种动力。
我后来在恢复高考时进了大学,总算知道了一点什么是美学。而卫平学的是化工,再后来就到了国家发改委能源局当了个副司长。官虽不大,责任不小。从他发给我的一些日记似文章,知道他为我国能源布局和新能源发展出了不少力。我再见到卫平时他已退二线,任中国产业海外协会会长。他在我们这群发小面前没有一丝官气,就如他少年时没有一点所谓干部子弟气一样。我想他在上级和下级面前可能会不一样,但他应该不会有很多体制内官员那些臭毛病——摆官架子拉帮结派争权夺利整人害人,更不会以权谋私贪污腐化。他曾以诗明志:“国家、信仰、工作、爱情、家庭,一生的操守。”他做到了。
我们之间称兄道弟,不仅仅因为是发小和朋友,还因为我们在许多方面有着几乎一致的看法。如我们都深知我们国家还面临诸多困难甚至严重挑战,知道我们国家还存在种种问题甚至一些弊端,但我们依然对我们党、我们国家、我们民族深怀敬意,满怀信心。
工作期间我们接触很少,退休后我们才有了较多联系。他跟我们发小跟我个人都有微信。他几乎每天不是发自己的文章就是发诗词新作,很少发别人的东西。我很佩服他的精力和干劲。他出了两本诗词集,现在隔三差五还有新诗新词,看来至少也有几百首了。真让人有点审美疲劳。但其中确也有写得不错的:
“多情春月应邀我,祭君倾心。又见双亲,魂守晴空独自吟。”“莲池低吟槐西瓯,诗酒同酬。东湖归舟,碧荷花红醉思秋。”“可笑魍魉枉徒劳,激起四海爱国潮。”
且不说他的诗词创造了多少金句,也不说他诗词里有多重的历史感,只说他诗词里蕴含的情义和正气,就总能感动和鼓舞人心。
世间有几人能流芳百世,其实只要尽了力就行。或许,泰戈尔说的“天空没有留下痕迹,但我已经飞过”,更适合我等寻常百姓。
卫平儿时生病引起口吃。他试图改变。每每讲话他都很认真,似是要想好了再说。好多年后,他真的说话顺畅了。2016年他患了心梗,幸亏抢救及时,在医生和家人治疗呵护下,他康复了,而且完好如初。这是天意,更是他的坚毅、乐观性格所致。随后他又因肿瘤动手术。再后来就是现在的患脑梗。卫平一生遭病灾太多,而且是大病灾。好在他遇上好医生好家人,再就是好性格。我想这次他也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尽早康复。真希望那个好学又如阳光少年般的胡卫平再次活跃在我们的微信群。
2024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