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文/张子令
春节回乡下的时候,抽空去了一趟老家的旧房子。
房子在一条深巷的巷尾,因为地块太小,建房子的时候并无机会考虑房屋格局的问题,建成之后,巷头直冲房子的厨房,远远望过去,房屋结构显得格外怪异。
小时候家里很穷,老房子是一个茅草屋,一直是爷爷奶奶和小叔在居住,父亲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在外租房子,一家六口,挤在一个单间的出租屋里。母亲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尽管地方小,但总井井有条,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几个孩子住着,竟也不嫌逼仄,打打闹闹,反而时常觉得深厚又温暖。慢慢的我们长大,父亲深知继续租房的不便,咬咬牙,把茅草屋推倒了,在之后我便看着父亲和奶奶,一砖一瓦砌起了承载我们整个童年的老房子。
老房子即使是新建那时候,也不算“新房子”,如我所说,那时候很穷,房子建完,室内完成基本装修后并没有多余的钱来做外墙的装修,没有贴砖,没有铺石,没有喷漆,裸露在外的,只有那一层水泥一层红砖叠加组成的寒酸的外墙,从外面看,那似乎是穷巷里一座只建了一半的烂尾楼。
尽管房子窄小、简陋,但我们依旧很开心,全家搬了进去,一住就是十年。
回想起来,在老房子住的那些年,父母是相当糟心的。因为小叔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嗜酒成性,时常喝得烂醉如泥的回家,回到家便发酒疯,打街骂巷,引得四邻不安,纷纷前来投诉。甚至有一回酒后跑到顶楼,从上面扔下一把厚重的木凳,差一点就砸中准备出门的母亲。终于有一回,他在外喝酒生事,与一群有黑社会背景的人发生冲突,被打了一顿后,对方放话一定要找人报复他,他才知道慌乱。之后家人到处找关系,想与对方和解,并谎称小叔在备婚,不坏他人喜事也是积德行善,多方周旋下,对方总算松口,表示既往不咎。于是在那一年,小叔匆匆娶了隔壁镇的一个女子,此事才算平息。
尽管没有感情基础,但刚开始小叔对小婶依旧挺好的,会给她买礼物,哄她开心,只要出门也爱带着她,甚至酒也少喝了。直到某一天,我们两个小家一起吃饭时,我的哥哥伸手想夹小婶煮的一个菜,小婶脸色一沉,伸手打掉了哥哥伸出的筷子,而这一切都被小叔看进了眼里。自此之后,小叔对小婶的态度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从疼爱到冷淡,再到厌恶。加上小婶总是欺凌家里行动不便的爷爷,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恶劣,从争吵,升级到后面的打架。
我后来想,老房子肯定是有风水问题的,因为在老房子住的十几年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家里总是鸡飞狗跳,不是小叔和小婶在打架,就是奶奶和小婶在对骂,时不时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尝试骂醒酒醉小叔的声音。好在父亲与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也很要好,在这种磕磕绊绊的环境下,健康快乐的成长了。
十年后,父亲买了一幢大大的房子,我们搬进了新家。如今又十几年过去了,那个在我眼里总是家宅不宁的老房子,只剩下小叔独居,那个也曾经风采翩翩的年轻人,在多年酒精的摧残下,早已成为一个幽魂一般的佝偻老头,躲在沧桑、诡异的老房子里,长久的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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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令,文字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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