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人(组诗)
文/田间布衣
★烟花三月
扬州,我就不去了
你有你的远方,我有我的故乡
一江春水托起的明月拍在人间
你的桨声灯影会疼,我的杨柳岸也会疼
桃花已经在场,每一朵
都是岁月不可戳破的偈语
跟着东风,把千年月光抱紧
就像你抱紧诗意,我抱紧农具
当你洒脱背影与我坚守的炊烟
让一束竖起耳朵的浪花,倾听乡音呼唤
我们拿什么来喂养三月的枝头
和枝头上,鸟语掀起的微澜
★阳关三叠
曲中人在渭桥上抱起了琴,一根手指
让黑夜闭上眼,风竖起耳
听发黄小字,把轻愁慢慢拓展
展开一场积云雨,落在桥边
淋湿,挂在柳枝上的祝福与祈愿
掸掉身上不舍,曲中人起身,挥袖
丢在身后的眺望,伫立在桥上
为坤门为念坎,为一封
和灯盏对峙的书信,不在人间辗转
★乌衣巷
夕阳落了。灯扶着醉酒的影子
回到巷子中,用恍惚
把环佩叮当的故事打开
故事里的白月光,比黄花还瘦
一声吁叹掉在斑驳石径上
再也溅不起来日方长
拍去乌衣上沾惹的柳絮,伫立阶前
等燕子飞过时,捎着无处寄放的心
去茅屋中,和粗茶淡饭相认
★清明上河图
桥上的人,在等北宋飘来的小船
摇着月光,歌谣,把十里春风送上桥
展开一幅画卷。流水里荡漾的离忧
刚好容下青砖黛瓦,贩夫走卒——
坐在酒杯里的人,举着屋檐上的光阴
就像举着一个朝代钟声抵死的愁眠
至于逃亡路上丢弃的祖籍,姓名
和一封家书残缺不全的落款
不提也罢。一提
纸上的人,就会家徒四壁
★鸟鸣涧
山空已久
落花、流水、月光、填不满
那就用鸟鸣补充
我的柴门,除了风,久无人叩
你若来,请带一壶酒,一把刀
山路寒凉,荆棘颇多
至门前,别整衣冠
也别拍打尘土
我们,都是被时间弄脏的人
从叩门声中走出来,月光如纸
我们坐在纸上,像孪生汉字
从一阕小令里,返老还童
当鸟语把纸啄破,天就亮了
身披晨雾,我们依旧是捉襟见肘之人
在险象环生的山谷里,如蛇匍匐
★雨霖铃
雨歇。舟发。留恋处
依山傍水的人,举着雨后彩虹
等晚风,吹来坐在水面上的人
多少婉约梦,在渡口
被落日映照,被舟楫摆渡
被一江明月,拖入水中
粼粼光波,是念去去的衍生
铺在清凉温软的滩涂
让咏叹,叠加成进退两难
至于烟波,沉沉暮霭
那是孤舟载不动的清愁,别碰
一碰,碎若蝉声,落寞,赢瘦
诗者简介
田间布衣,本名石俊阳,河南长葛人,七零后农民,作品散见《诗刊》《中华文学》《上海诗人》《大渡河》《满洲里日报》等等,出版有诗集《风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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