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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二三事
作者: 程增庄
爷爷57岁荣膺上帝之命,启程到天堂赴任,迄今已有60多年了。那时我刚八岁,他的容貌隐隐约约的刻在了我的心版上,身材魁梧,肩宽胸厚,嘴上留有八字胡须,看上去神气十足,若有一比,就象灶台处贴着的灶王爷,更象供案处墙上贴着的关〈公)老爷。
爷爷长得满脸威严,却有一颗纯洁、质朴、慈善的心。他胆子大、力气大、胸怀大,智商高、明事理、重义气。他仗着這些,给其后嗣们留下了永久的怀念;给他曾去过的地方留下了不朽的美名;给乡亲们留下了赞扬他的话料。
爷爷兄弟三个,大兄长有点智障,对家内家外事几乎是不闻不管。二兄长心小胆小,遇事儿不敢出头。当时的爷爷虽已结婚,但仍处于少年期,尚未到十八岁,正因为如此,某些外人便视弱而欺。有一户人家好吃懒做,以人多为傲,蛮不讲理,多行不义。只要他家的地与我家的地相邻的,他们就在黑夜偷偷地挪动地界的标志物石桩,侵占我家土地,强夺我家对部分土地的主权。除此外,还常常来我家索要东西,不给还不行,有时,明火执仗,如同抢劫;有时以借为名,实行暗盗,从不归还。一次,他家借我家几斤脱籽的棉花,至次年新棉下来仍无还之意,当奶奶去要时,不仅不好言相待,反而横眉冷对,大耍无赖。如此一次两次尚可谅解,三次四次也可饶恕,但常年累月如此横行霸道,岂不是明明欺负人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曾祖父一声指令,我爷爷便把上衣撇掉,光着膀子捉起钢锨,径直跑到那家,高喊着“有种的出来,我给你们拼了……”。常言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家的人一见我爷爷气势汹汹,要与他家拼个鱼死网破,便吓得魂飞魄散,四处乱钻。爷爷年少不鲁莽,心里有数,他在大张声势故作凶狠的同时,有意给那家人放开一条生路,让他们一个个跑出门外,爷爷随后紧追,哄动了一街筒子人看热闹。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爷爷把一些大话放在了那家人身上。“……天、人可鉴,君子口中无戏言,就看你家还敢不敢欺负人了……”,爷爷说毕,便把锨一扛,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否(pi)极泰来,自那以后,再沒人敢欺负我家了。爷爷用他的胆量和智慧,责无旁贷地撑起了程家的门户,门口总算挂起了一盞亮灯。

爷爷从少年就学着经商,进入青年期后,他独自一人远走西口近踏行唐城,从不无事生非,也从沒惧怕过恶人。他走一路把豪气撒一线,他驻一地把情义播一片。他不管遇到大小事情,总有一个淡定从容的心态,该接纳的接纳,该应付的应付。一次做生意住在行唐城的一家客店,忽有一日,账房先生问爷爷:你从柜台上拿钱沒有?我爷爷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有点莫明其妙,心想:说拿来吧,这等于自取羞辱,说没拿吧,住店的就我一人,这是说不清的事儿。于是,爷爷理性地避开了“拿来”与“没拿”的绝对性回答,只是反问账房先生缺了多少钱?账房先生说出数目,爷爷二话没说,从钱袋里如数掏出扔了过去。然后,把自带的东西收拾起来,揹着就辞别了该店,转到另一家居住了。
几天后,店老板知道了此事,便把账房先生叫到跟前,说:“他在我这儿住不是第一次了,他不可能去做那种事儿的,你把近几天的账重新一一核对,不得马糊”。
两天后,核对结果出来了,原本分文不差,是账房先生的记账马糊所致账目与现金不符。这种迟早都会来的结果似乎都在爷爷的预料之中。
人不怕吃亏,就怕被冤枉。 店老板深解人意,便亲自把爷爷从另一家客店请了回来。随即又通知行唐城所有开店的老板第二天来本店赴宴。
人齐洒菜上,店老板把办宴席的初衷讲明之后,便当场把爷爷所行之事,象讲故事一样细说给大家,顿时,宴厅里响起了鼓掌声,紧接着一个个店老板呼喚着爷爷的名字发出声音:程老春担別人之忧,慨自己之财,甘愿蒙羞,义重泰山;程老春默受屈辱不露声色,难能可贵………。一时间,爷爷名声鹊起,从那儿以后,爷爷在行唐城住店,无论张家李家,没有一家让他付钱的。

爷爷足下相继有五男二女,在自立门户之后,他不畏艰难,常带着大儿子外出经商,歺风露宿,破冰过河,爬山越岭,不知踩坏了多少双鞋,腿上不知被薄冰划破了多少口子,每次挣了钱就置买块儿土地,家业日益壮大,地里所产粮食已自食有余,爷爷看到哪家食不果腹,就把粮食成袋地送给他们白吃,以解旁人之困苦,救旁人于水火之中,几家穷苦人靠着我家的供应,都摆脱了饥饿的折磨,都从“龙须沟”里走了出来。时至今日,几家人的后嗣还常提及此事,以示有恩不忘。
爷爷 不仅能干,而且总是忧人之忧,有着超出一般人的怜悯心。那年秋收季节的一天清晨,爷爷揹着荆条筐到地里巡视,当走到我家山药(红薯)地时,发现本村一男子正在偷刨我家的山药,已装了近一布袋。爷爷见此情景,并沒大声呵斥,但此人却慌慌张张地逃跑了。爷爷对其没有半点怨恨,吃过早饭后,从柜子里取出些钱装在衣袋里,然后扛起那袋山药,径直迈向那人家里。“你这是干啥?我已知错,今后不再偷你家的了……”,那人边说边向爷爷合手作揖,他疑为爷爷是来找他麻烦的。“别说了,我又沒责怪你,这袋山药不能让你白刨,你家就吃了吧。不过,你一家老小靠这不是个办法呀”,爷爷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钱递给他:“用这钱垫本儿,去做点小生意吧,这才是长久之计”。那人感激涕零,一时不知说啥是好。
有了本钱,这家男人开始学做买卖,本生利利滚利,越做越活套,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用现在的时髦话讲,按当时的社会进度也脱贫致富奔小康了。爷爷扶贫实实在在,让人脱贫也实实在在,他不会搞档案扶贫、脱贫。
爷爷身为百姓,却一生砥砺名号,从不以欲伤行。他受党组织委托,曾充当过一段儿时间的黑白两面人物,为八路军募捐过棉衣、粮食;也冒着生命危险与日本鬼子周旋过,总以最大的可能保护了村民的生命与财产。他还是我村知名的民事义务调解员,不管富户穷户,凡发生矛盾纠分时,都来找他去说事解决。他义无反顾,欣然前往,把一些事处理的妥妥贴贴,从不留下后遗症。

爷爷的一生可谓是自树令名的一生,他在本村和行唐地域深受人们的尊重,我村的老支书曾说:“晓林村最让人佩服的就是程老春”,这一说法均被村民认可,堪称是爷爷的光鲜。
在上世纪50至90年代间,我们孙子辈们在去行唐城或农村赶集上庙或办什么事儿时,一些人从囗音上得知我们是曲阳晓林村人后,总是询问我们是否知道“程老春”,当我们言明是他的孙子时,便即刻把我们视如亲人,強拉着去他家坐客吃饭,并把爷爷的所作所为逐一叙说,赞叹不已。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爷爷早已走远,然而,他的遗辉仍在闪烁。他为人处事的高风亮节,山高水长,愿我程氏子孙代代铭记他的动人事迹,在他遗辉的照耀下,沿着他淌出的那条做人的道路,且行且悟,且悟且长,向着家国复兴的星辰大海,向着人生的漫漫征程,扬帆远航,竭力奋进!
( 2024-3-22日于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