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爸》

文/安臣明//朗诵/马秀春

第十三章：赶上毛驴车去卖稻草帘

      都说秋收冬藏，到了冬天，别人家可以猫冬。我家却截然相反。忙完了秋收，进了。冬天，又开始了勒稻草帘。

      勒稻草帘，繁琐复杂，没有尽头，勒了一片，又一片，还要蹲着，实数让人觉得烦气。

      没耐性的我，开始不想和妈妈勒稻草帘，觉得那是女孩才做的事情。一个大男孩，整天蹲在那里实数憋屈。

      开始学的时候，会勒上一帘就跑路、偷懒。妈妈只能自己一个人勒，一米二宽，六道经线的稻草帘，要一小把，一小把，一道道勒紧。

      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妈妈蹲在那里勒稻草帘，速度也不如我们两个人快。妈妈看到我回来了，哄骗中带着承诺说道:“明，好好和妈妈勒稻草帘，等你爸爸交稻草帘回来，给你买甜杆儿（甘蔗）。”

      爸爸在旁边笑着看着我继续画着大饼说:“跟你妈妈好好勒稻草帘吧，挣了钱，好给你说细粉（老婆）”气急败坏的我无奈得发着牢骚愤愤地说道:“别说细粉，宽粉我也不要了！”

      但是双腿酸疼的我，还得继续蹲下去勒稻草帘。一片稻草帘，需要六道经线，我和妈妈，每人三道。

      我左手抓起子小把稻草，规整放在经线上，右手拿起薄锤，把薄锤上的线在经线上缠绕一圈，一直攥在手里的薄锤，转回到手心里的时候，干净利落得用力向后一勒，如此反复，一把稻草勒上两次或者三次，身形一寸一寸地跪爬着前行。

      赶上寒冬腊月的时候，吃过早饭。爸爸提前给挂上经线，抱来几捆稻草。催促着我和妈妈赶紧去勒稻草帘。

      我无奈地戴上剪掉指头部分的线手套，穿上厚坎肩，套上破裤子，去完成自己任务。蹲在那里，当露指头的手套，抓起霜雪未尽的稻草时，冰凉化在手心里。

      一会儿功夫，手套已经湿透。我时常哈上口热气，暖一下，皲裂冻麻木了的手指。继续拿上一把把稻草，勒紧，弄得工整。盼着日头升高，能暖和一些。日头慢慢温暖时，手速也逐渐加快，右手继续拿把，左手拨弄着地下的琴弦，那六道细细的尼龙绳传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身形继续跪爬着移动，裤子的博楞盖（膝盖）处，磨出了窟窿。

      这样一天下来，我和妈妈最多能勒上十二片稻草帘，每帘一般能卖上三块钱左右，稻草忽略不计，尼龙绳，要花钱买的，六元足够，这样算下来，两个人一天就能挣上三十元，那个年代，已十分知足。

      爸爸像那刻薄的周扒皮一样，在旁边缠着薄锤绳子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说我们和妈妈勒得慢，别人家怎么怎么快。

      我赌气囔囔地回怼说道:“揍这快咧，要不你来！”爸爸装作没听到，继续缠着薄锤绳子，然后拿上剪刀拾掇起稻草帘，剪掉碎草和毛边。

      勒上五天，已攒足够了六十片稻草帘。每逢这个时候的傍晚时分，爸爸借来二叔家的毛驴车。我稀罕那活泼可爱，倔脾气的小毛驴，每次都要摸一摸它的头，喂上一些草料。

      爸爸站在车上，我在下面负责递运稻草帘。爸爸把稻草帘一捆捆整齐码放在车上，随着片数逐渐多起来，毛驴车也慢慢长高，像个小山。码放完成后，爸爸扔给我围绳，插上插棍，拿起绞棍，父子俩人用力绞上几圈，直到勒得死紧。

      装完时候，我会把车辕子支上木棍，卸掉小毛驴。贪玩地牵上小毛驴在院子里，转上几圈，学着爸爸的样子，高喊着:“得！架！”跑兴奋的小毛驴，扬起蹄子嘶鸣着，引来附近小毛驴回应的一片叫声。

      每次都是半夜，我已经躺下睡着的时候。爸爸开灯穿好厚厚的老棉袄，拿上一条薄被子，带上一些草料。醒来的我隐约听到院子里爸爸套上小毛驴的动静。那一声:“架！”之后，院子里静了下来。

      漆黑的黑夜里，只有小毛驴蹄子敲打地面的声音。凛冽的风，掠过爸爸的棉帽，嘴里叼着的那根烟，冒着星火就是他的温暖。

      日头又开始爬升的时候，小毛驴车才到了丰润蔬菜大棚基地附近。

      丰润人热情、淳朴、实在。爸爸来到市场上，停好毛驴车，卸下来提前准备好的样品。事实上质量都差不多，只是爸爸要求太高，总会挑一个打样。

      前来卖稻草帘的车不止一个，一辆辆毛驴车陆续来到固定的地方。蔬菜大棚种植户，也纷纷来这购买稻草帘，以给寒冬里的蔬菜保暖。爸爸拾掇的稻草帘干净整洁，加上我和妈妈用心、仔细地勒紧，质量都是上乘，自然就会引来人们的目光。

      爸爸总是适当的多要上一毛钱，也不愁卖。懂行的种植户，也认可这单买卖。爸爸嘴巧，总是把自己货物的优点说个尽到。心悦诚服的蔬菜大棚种植户，佩服这老头，不光会说，稻草帘质量确实不错。

      他们会争先恐后的招呼老爸，要毛驴车上的稻草帘。一般的户都需要几车的稻草帘，不光要买下车上的稻草帘，还会预定上自己所需的数字。

      丰润人热情好客，每次爸爸给人家卸完车，他们都会留下爸爸，吃过早饭再回。爸爸再去的时候，也会带上两瓶好酒，作为感谢，对方也会再给爸爸张罗下家。

      回家的小毛驴，比主人更迫切。卸掉货物的毛驴车子，轻快了很多。小毛驴而且认识回家的路，不用去管，爸爸蜷缩在被子里睡着，那清脆的蹄子，跳跃着‘哒哒’敲着路面。

      下午两点左右，小毛驴车回到了家。爸爸跳下车子，手里的两棵甜杆（甘蔗），着实诱惑。

      我看到那胡子拉碴的脸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眼角纹多了风吹出的泪迹，我心里责备着自己。

      五天后，爸爸又会赶上小毛驴车，去了丰润。一个冬天，如此反复，我和妈妈的手也冻得红肿，裂开口子。

作者简介：安臣明，笔名燕赵才子。普通农民，酷爱写作。河北省文学研究会会员，河北省音乐协会会员。

主播简介：马大姐（马秀春）河北唐山人，热爱生活，真诚善良。喜欢读书丶写作，爱好朗诵。希望用文字和声音传递真情和美好。

责任编辑：雪莲

排版制作：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