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头条]品赏贵州著名作家吴勇老师的长篇历史小说：《国之宝桢》第九十四辑「飘舞的剑」（5827辑）
八
晚霞映红了西天，快要合龙的河堤宛如两条黝黑的长龙。
置放在一端堤霸上的一座中军大帐前已经亮起了两串红灯笼。
大帐里，工程属员文武官员济济一堂开会。
丁宝桢坐在正中主持会议，文彬坐在他的身边。
文彬：“今天召集大家来，说的就一件事，都给我听好了。再过五天就是除夕。给受你们管辖的人说清楚，今年我们大家都不要想回家过年，全都要在工地上不休息地干，定于同治十四年正月初一进行最后的合龙。合龙那天要点名，不到场的扣一个月的工钱，到场的全都奖励三钱银子。”
众人嗡嗡赢赢起来。早有一名属员说：“文大人，一年当中全家团圆的日子就是个除夕，可不可以放近处的老乡回家团年，第二天一早回来参加合龙大战？”
文彬：“不行！近处的去了留下远处来的老乡那心头又会乍想？再说参加治黄堵复的都是远远近近的灾民，差不多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这大堤不修好，他的年也过不安生。”
丁宝桢：“列位，这一条是铁定了的，我们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平头百姓，谁也不准回家过年。必须抓紧每一个时辰治黄堵复。这不是我丁宝桢不近情理，实在是形势所迫，要给大家讲清楚，过了年一开春，黄河上游的冰雪融化，洪水就会浩浩荡荡的下来。可是我们除了石庄户这里需要堵复外，接着是三百里长堤都要全部修好，工程之大，工期之紧，都容不得我们有半分的松懈。首先是列位都要带头，老百姓看我们的官员们——包括我，都留下来了，也就没有什么想法了。”
文彬低声：“宝桢兄，我听说夫人分娩在即，你就不必留下来了，有我文彬在，和你在都是一样的。”
丁宝桢：“你是说，我应该和夫人在一起过年？”
文彬：“正是，大家都是会理解的。”
丁宝桢提高了声音：“我肯定会和夫人在一起过年的，大家睁大眼睛看着吧！”
恰在这时，帐外高声：“张夫人到！”
随之就见肚腹高挺的张夫人在仆妇和丫头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帐。
张夫人脚步缓慢，却是笑容满面，对大帐中的文武官员们摇着双手：“接到我们老爷的信，我就赶过来了，我好高兴，能够和大家过一个不同寻常的新年了啊！”
众人又是一片嗡嗡赢赢之声。
一个官员站出来道：“抚台大人还是和夫人回济南去吧。看样子夫人分娩就在这几日，总不能就在这大堤上生孩子，我们大家就请抚台大人放心去，有文大人在，就等于抚台大人在了。”
文彬：“宝桢兄就听大家的吧。”
丁宝桢笑道：“感谢大家的好意。可是我们夫人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就准备在大堤上把孩子生下来。都不消讲了，到时候请大家喝甜酒！”
张夫人：“我替将要出生的孩子感谢大家，我们就和大家一起在大堤上过年了！”
众人又是一片赞叹之声。
众人散去后，丁宝桢让仆妇、丫头和衙役就在大帐内安排张夫人的住处，自己则就着烛光查看工程文件和图纸。他是那样的专注，不时伸一下腰，又继续伏案工作。
张夫人抬着一杯茶缓缓地挨近了他的身边：“老爷，你也该休息了。”
丁宝桢伸手接过茶杯，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图纸，嘴里应道：“是该休息了……”
张夫人给他一把拉开图纸，笑道：“那你还看什么呢？”
丁宝桢这才回过神来：“啊，夫人，你怎么起来了，你才该好好休息呢！”
张夫人：“休什么息哟，我们乡下有些女人生娃娃的当天都做活路的多着啦。”
丁宝桢：“虽然如此，还是当心点好。你又是第一次生孩子，当心点好。”
张夫人：“我没有什么。倒是老爷刚刚病好起来，你也该注意点，不要再累倒了。”
丁宝桢：“睡不着啊，夫人！这大堤一天修不好，我这心头就不安逸啊！”
这时候，王天喜走进来，手里抬着一钵热气腾腾的辣子鸡，嘴里嚷道：“丁伯伯，你最爱吃的辣子鸡来了！”
丁宝桢：“尔妈你乍会想起给老子弄这个来啊！”
张夫人：“天喜，你那点来的钱给我们老爷弄这个？你不会是偷来的钱吧？”
王天喜：“看我们家夫人说到哪里去了哟。现在的王天喜可是有钱人了！”
张夫人：“你会是有钱人？”
王天喜：“想不到是不是？幺伯娘你问我家伯伯。啊，伯伯快趁热吃了吧。”
丁宝桢:“好好好，我吃我吃。”吃了一块流油红润的鸡肉、吐了骨头后，又道，“夫人我告诉你，人家王天喜可是立了大功，受了大奖，发了大财呢！”
张夫人：“是真的吗？”
丁宝桢：“是真的。前段时间雨雪交加，地上泥泞不堪，箩筐不能挑，车辆不能拉，眼看工程无法进展了，为解决困难我们悬赏千金，尔妈谁也没有想出办法，还是我们的王天喜想出了办法——制成了一架架没有轮子的平底旱船，用牛拖马拉人力牵，终于很好地解决了运输泥土的问题。就这样，王天喜立了大功，这一千两银子就归了他了。”
王天喜：“所以我就做了这钵辣子鸡感谢丁伯伯。”
张夫人：“老爷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徇私舞弊吗？”
丁宝桢：“圣人云：‘举贤不避亲’，同样的道理，我们论功行赏也不避亲啊！”
王天喜：“给丁伯伯送这钵辣子鸡也算不得什么徇私。我王天喜愿意孝敬我家丁伯伯，有哪样！而且，夫人，我那一千两银子已经抽出九百两捐献给工程上用了。”
丁宝桢一把楼过王天喜：“好孩子！”
图片提供 青年作家周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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