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季节
文/张 勇
写下这个题目，是缘于看到的一段文字。其中一句是：春天是大地怀孕的季节。
是的，春天所有的不凡与妩媚，正是在大地的胎气里孕育生成的。这种生成，虽不讲理、也不逻辑，却仍可好得如约而至，让人怦然心动。
生命发出的所有信息，有些是听不见的，不可预判的，但只要用心去观察，就会感觉得到，也能看得见。一些生命的信息可以在心中滋长，甚至变得很喧嚣，很庞大，耳边却没有一丝丝的声音。
冬去犹留诗意在，春来身入图画中。走在迷人的山水间，草木欣欣，花色艳艳，鸟鸣啾啾，溪水潺潺，春风和和，绿意融融。这些，皆应天时，亦如人生，当顺自然，却不惊动吵闹人。可是，你要静下心来让春天的真正信息在心头滋长、涌动，仔细感受倾听，万物没有一种是可以暂时停止生长的，无不都是在生命之河生生不息着。
去丹江畔步道行走，看着堤柳下一河静静流淌的绿水，会让人联想起清朝〔乾隆〕年间王如玖主持纂修《直隶商州总志疆域》时，对“商州八景”之一“丹水环城”的精彩描述。还能想起清朝诗人李曰栋笔下一首对当时鹤城丹水环城景象的赞叹：“丹流滚滚绕西来，一带环经百雉隈。风定水澄平似熨，潮生浪激怒如摧……”时光辗转，如今的丹江两岸及景观长廊更是成了聚集人气的好地方。若要学习一下“静止流水”的心境，不勉会叫人产生怀疑。世上哪有静止不动的流水呢？既然是流动的水，便无法同时保持静止呀！是啊！既然是流动，便不能没有一种信息，不能没有听不见的流水声！
只能说，这是一种心灵的状态。保持心灵的静止、安祥，并不意味着生命本体与外在互生互动会暂时停止。
我在想，世间的表面不能决定所有的状态。你心中荡漾的信息，别人能感觉到吗？别人心中的信息你又能感觉到吗？你是否有许多的感觉不是眸子能及、耳边想起，而是来自心田上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偶尔满溢，或时时回荡于脑海中。某些时空触动起的回忆，未来的期许，理想的景致，思考的孕育。你的心灵的土地是繁杂吵闹，还是空荡冷清，毫无动劲。也许你是学习安静而易于感受，然后让你的心田喧嚣热闹，充满春意盎然，而不是吵闹得无法接受。
在城北的金凤山上，不论你站在金凤塔、栖凤亭、旷如台的哪一处眺望，四周群山重峦叠巘，嵌在山环水绕里的美丽之城尽收眼底、城中的山，城中的水，城中的林，完全一幅充满画意般的山水园林生态宜居模样。在脚下近处的山坡台田沟坎间，春天也喧嚣得高高矮矮的植被爆了青，各色的花蕾挂在枝头灼灼开，让人无不赞叹大自然的多么美妙。走在林间坡道上，蓝蓝的天空下，夹有清香的风不时拂来，耳边静语，沁人心脾，蹲下身来，能感觉到黑褐色泥土中孕藏的信息，更能看见热闹鼎沸的声音。
一棵棵小草嫩芽从泥土中钻出来，吐出一点不为注意的信息，急切的呼吸着，是那样的娇，那样的敏感，却又那样浑沌凿窍。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儿，在春雨暖阳的充分滋养里，它们迸发出来的生命体能是何等的温柔庞大。还未等待泥土里的寒气充分转暖，溶软如一床新翻的棉被，一棵，两棵，三棵，五棵，一百棵，上千棵，你争我抢，纷纷破土而出，挤挤挨挨铺满每一处的土地。
植物在春天发芽的呼吸声也许听不见，却能看得见，领受得到。仔细低头探视每一处被老株残枝腐叶掩盖着的角落，那嫩芽幼苗群起探头的呼吸声，就未曾停歇过，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生命储能，似乎要把积了一年的绿色全部献出来。
春天里，当我们在野外踏青赏游，无意间可能会踩到这些探出了头的意志。即使已经极为小心，审慎避开每一步可能的错误。那些美丽的生命所展现的强大力量遍布于土地的每处隙缝，使人不胜其扰。仿佛它们正在群集喧嚣地叫着：“小心点呀！不要把我们踩啦！不要把我们踩啦！”此刻，会不会有种被不忍心逼近得进退两难，懊恼不已呢！
老实说，从内心涌现的这种一般不忍之心，近年来在我的想法里越来越清晰，使得选择春雨充沛之后踏青赏游的日子变得有点理性。除非必要，或清明祭扫，或某些特定的游玩节日太吸引人。否则，我宁可满心欢喜地待在家里，实在憋不住了就去公园步道遛遛，不会轻易去打搅与我们人类和谐共生的朋友。
在书里，曾看过一些传说故事，记忆中很典型的是揭示人性与自然共通这方面的思想信息。比如春天狐狸嫁女儿的传说，就警示人们春天不要进入森林打扰狐狸的婚礼，否则会遭遇厄运。尽管只是传说，但细细想来，这故事背后的深层意义，不正是提醒人们春天不要轻易进入森林去干扰各种生命旺盛的萌发与成长！又如，在印第安人的信仰里，春天是大地怀孕的季节。为避免马的坚硬铁啼踩踏大地产生剧烈声响，一般都卸下马的铁蹄子，也不驾马车出门，以免影响大地的胎气……
我很庆幸自己的内心开始了这样谦虚的习性，敬畏自然、爱护自然确实是－段不容易体会的人生修行。当你听见春天幼嫩的生命发出强烈呼吸的信息而在意它时，是不是比辛勤聆听深奥的道理更接近于实际呢！
【作者简介】张勇，笔名訥言，1964年生人，热爱生活，喜欢悦读写作，陕西商州人，大学文化，政工师、经济师。文化自媒体学人，《灞柳文苑》总顾问，《世界文学》签约作家。已有数百篇论文、散文、杂文随笔、报告文学等体裁文章在《陕西日报》《当代陕西》等数十家报刊平台发表。有20多篇论文、散文、杂文随笔及获奖作品入选《中国“八五”科技成果选（三卷）》《商洛文学·获奖卷（1978～2022）》等版本。出版有文集《案牍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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