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杏花蕊落蒂结,桃萼随风飘飞,暮春时节的“谷雨”,踩着初夏的脚步,款款而至。“谷雨前乱撒棉,谷雨后 种瓜点豆。”背熟了二十四节气的农家把式,就不误农时地大张旗鼓拉开农田农活。
战天斗地“农业学大寨”时期,难得有空闲,即使天寒地冻的十冬腊月,“冬闲变冬忙”,也得找些农活做。文革时每天要做三件事,早请示晚汇报,面朝黄土背朝天,是草帽族的应尽义务。粮食分配,人七劳三。生下来就有饭吃,那时流行,“紧干慢干不如养活个肉蛋”。养活,在乡下就是生育,肉蛋,自然而然指所生儿女。养活孩子,就是生儿育女坐月子。养活在我们这里不是抱养领养。温饱是天经地义的头等大事。那时一开会就念叨,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必须把粮食抓紧,必须把棉花抓紧,必须把布匹抓紧。”棉花,大集体生产队时期作为经济作物,国家有征购任务。生产队社员分红,全指望它了。只是那时皮棉不过百,再加交征购压级压价,到手便成了卖炭翁的“半匹红绡一丈绫”。致使生产队上一个劳动日(挣工分10分算一个劳动日,早2分,上午下午各4分),年终决算一个劳动日三毛两毛就不错了。在外职工户,还要向生产队缴纳口粮款。
因棉花是社员一年劳作分红的希望,生产队除种植小麦、棒子(玉米)、山药(红薯)外,留有大面积空白地,只等谷雨到来时种植棉花。棉花种植管理,费工费时。棉花选种泡种,将种子催芽,都是女社员的专长。男社员整地、浇地,将地打整得墒情适宜,开始播种。间作套种是多打多收人人共知的“秘诀”。棉花地里套种油菜,套种大蒜,我记得我村一个队长,会上高喊,今年分红一个劳动日五毛,棉花地里套种了板蓝根,理想很丰富,现实很骨感。人家药材公司以没有订合同,很便宜的收下算是给了大大的面子了。淋沟旁上点黄豆点高粱,各村流行“寇子伟高粱”。寇子伟在元氏当县长,从藁城带回高粱品种,被呼为“寇子伟高粱”。棉花地里带芝麻,是劳动人民总结出的种植经验,高低搭配,互不影响采光。芝麻同棉花一起下种。
棉花的一生多灾多难,为了年终分红,管理棉花是社员群众自寻烦恼。棉花从出苗便被腻虫(蚜虫)侵袭,为防病虫害,1605农药拌种,后将农药提升到了高毒3911、呋喃丹。喷农药德国进口的1059、1605罐装高毒农药。撒六六六、DDT粉。再生长,开花结铃期,棉铃虫危害喷粉涮棵。涮棵就是用洗脸盆兑半盆农药,将棉花全棵在药液中洗澡。扛喷雾器,是年轻的人的农活首选,这才有了生产队长改革创新的“凡子”记工法,打农药前六喷雾器没分,后打一喷雾器记一分,以此促多干。打花尖、撇花叉,耘耕、施肥、浇水,把棉花当孩宝一样的照管,到年终结算,还是分红一个劳动日从来没超过五毛钱。
“五谷之中,有一物焉;幼状若韭,色青绿;既熟,黄若金,高可膝。农人刈之,脱其衣,得其实,去其肤,食其肉。此吾北人所尚者,农家恒呼之曰:麦”。这是小说《连心锁》中对麦子的文学描写。冀中平原是小麦种植主产区。冬小麦从播种到收获,“冷仨月热仨月,不冷不热有仨月”。想吃面,泥里陷,出苗,过冬,春归,返青。“寒食麦子苫老鸹”,“谷雨麦挑旗,立夏麦头齐”。
生产队大集体时,小麦产量仅有二三百斤。农业学大寨是学大寨人战天斗地的精神,上纲要、过黄河、跨长江,是那个年代喊的最响的口号。其内容指根据1956年1月中共中央制定的《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的要求,北方地区粮食亩产年均400斤为上纲要,达到500斤为过黄河,达到800斤为跨长江。直到现在还留有“想过江种高粱”的俗语。高粱只是产量高,酿酒还行,人不吃,猪都不吃。
而今,种植棉花已退出历史舞台,小麦生产已过千斤。农民已将手中土地转包出去,在家静收地租。转包出去的土地实现了大规模机械化生产,耕地,播种,施肥,喷药,浇地,收获,全部机械化,省工省时,优质高产。
谷雨,雨生百谷,润泽万物,播种希望,收获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