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爸》
文/安臣明//朗诵/马秀春
第十章：拉卤虫
转眼之间，时间到了一九九零年，我上了初三，大我两岁的哥哥也顺利得考上了丰南县一中，准备高考。家的开支，也越来越大，学费成了爸爸最大的压力。
当时的丰南沿海刚刚开始兴起利用沿海滩涂养殖对虾。卤虫是喂养对虾，最好的天然饵料。
卤虫生活在沿海盐场高卤度晒盐池子里，红色或者灰色的身子，喜欢夜晚成群地活动。拉卤虫，也就成了沿海人们致富的选择。
这年的夏季，大家听说到这个消息以后，村里的人们也羡慕不已，纷纷组织了几个拉卤虫的队伍。
由于我村离沿海盐场比较远，六七十里得的路程。当时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四轮小拖拉机，后面带个斗子，斗子里坐上十来个人和网具。
每天日头（太阳）还有一竹竿高的时候，十几辆四轮拖拉机前后一串串的，咆哮着‘突突’得冒着黑色的烟气，颠簸着甩动着尾巴，奔跑着出了村子，跑上大碱线，追着日头，那‘突突’的机器声淹没了人们的喧闹。
爸爸看到和打听以后，也觉得拉卤虫是一条不错的致富门道。决定也要买卤虫网和水衩裤，去跟车拉卤虫。家里并没有钱买网具和衩裤，因为买网具和衩裤要一百多块钱，（当时的物价，一百块钱很值钱的）所以妈妈并不支持爸爸。爸爸软磨硬泡说服了妈妈，借来钱买了网具和衩裤。
夏季的那个后半晌，四点左右的时候。妈妈就开始在燥热院子里，用麦秸点冷灶锅，给爸爸忙着做饭，凉汤、两和面饽饽，切了葱花拌上半块豆腐。大大的院落里小小的桌子，爸爸自己先吃过饭。准备好拉卤虫所需要东西，袄兜里揣上一盒春耕烟，再穿上球鞋，用几米长的竹竿，挑起卤虫网，信心十足，而又不安地走出家门口，直奔村口的四轮车而去。手里的烟跟着他前行，我默默地看着爸爸健硕的背影。
当小四轮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南堡盐场东风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人们要再默默地等上天彻底黑下来，每个人挑上自己的网具和衣物等，人们都不说话，不吭声，如硕鼠一样，漆黑的夜里，人们顺溜得沿着运河边，直奔劳改队的大墙，进了盐场。只有风吹波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向远处看，能看到漆黑的魅影，（都是一起拉卤虫的人们，单独行动）爸爸也在其中。
爸爸要步行几里路，找到合适的盐池子，用手电观察一下池子里卤虫的分布情况，才决定是否下网。漆黑一片的盐场，若干个盐池子里，爸爸摸黑栓好竹竿和网具立杆，卤虫网张开一个巨大的嘴巴，拉上两段的绳子，卤虫网像极了贪婪的黑洞，收纳着所有。
从远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探出水面的半个身子，水深一点的地方，只能看到露着头，在缓慢移动，这就是拉卤虫的人们。
亮点点萤火的就是我爸，嗜好总是叼在嘴里。别人都知道，怎么找到我的老爸。爸爸要踩着松软的盐池底，拉着巨大的网具，在大大的盐池里，转上几圈。卤虫网的里面卤虫越来越多，飘在水面的尾巴也越来越长。
后夜两点多的时候，爸爸开始了收网，把卤虫分别倒进袋子里，捆扎好网具，换上球鞋。爸爸如归队的战士挺起胸膛，竹竿挑起了所有，厚实的肩上担着收获。脚下踩着湿滑的小路，摸黑走上几里路，回到南堡东风桥，把卤虫卖给收卤虫的贩子。
当收卤虫的贩子们，看到我爸的时候，看到肩上挑的卤虫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购买，还会说:“老头！这是你自己拉的卤虫？真能耐！忒厉害！”因为那些卤虫的重量就有二三百斤。
那个时候，四十岁的爸爸，皮肤晒得黝黑，胡子拉碴，形象比同龄人，要考一些。爸爸只是憨憨一笑，把袋子里的卤虫倒进贩子的塑料罐里，多得有八罐。贩子们惊讶中，拿出崭新的新版一百块钱纸币，（1990版），递给爸爸三张。“老头，这是新版的一百块的，没骗你，这是真钱！”爸爸点点头，装进兜里，点上春耕香烟，回到车上。一起来的乡亲们，羡慕嫉妒着老爸……
回家的第一件事，爸爸掏出兜里钱，（扣除车费以后的）递给妈妈:“给，这是二百六十块钱！”不认识字的妈妈没见过新版一百的，埋怨着爸爸:“怎么这么多啊？这是多大的票儿啊？假的！一定是假的！”
妈妈一边指责着爸爸，转身就去了二叔家。一会儿功夫，妈妈高兴得回来了，经过和二叔打听，妈妈才知道这是真的，新版一百块的人民币。
就这样，日复一日，爸爸每天的后半晌坐上拖拉机去南堡盐场，第二天早上回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炫耀着把手里的钱递给妈妈，并说着昨晚，拉卤虫的经过，比如遇到来大风的时候，昆虫网口进风以后，会像风筝一样，飞得老高，还会突然把人拉了咧邪。
然后爸爸洗过澡，吃了饭，再睡个好觉。我看到爸爸腿上、胳膊上被盐酌蚀的伤口，总是不愈合，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黄色的浓血漂在皮肤上，看着就疼。我问爸爸:“爸，口子疼吗？”爸爸总是摇摇头。
我默默关注着爸爸的伤口，盼着能早日愈合，可是事与愿违，只要去拉卤虫，高盐水，就会再次酌蚀伤口，不能痊愈。
老爸让已经长大的我，在遇到磨难的时候，笑着面对。
作者简介：安臣明，笔名燕赵才子。普通农民，酷爱写作。河北省文学研究会会员，河北省音乐协会会员。
主播简介：马大姐（马秀春）河北唐山人，热爱生活，真诚善良。喜欢读书丶写作，爱好朗诵。希望用文字和声音传递真情和美好。
责任编辑：雪莲
排版制作：流浪
换一换
